“卫四,哲烈公主,人称幽狐。能在短短六年掌握回鹘大部分势力,这人是个有才的。可惜啊……”宇文静轻点口茶,“为人阴狠。我的消息中,她的父王被他关进了地窖里,现在生死不明啊。”
“这是为何?”
“不为何。”宇文静望向窗外,“她就想这么做。”
方清绾思虑许久,道:“她跟过萧礼骞,他们……我怕她对萧礼骞不利。”
宇文静道:“据我了解,她现在应该自顾不暇,回鹘那边几个王子联合了起来,暂时能掣肘她。”
“暂时?”
“嗯。只是暂时。以她的能力,也不会太久。若萧礼骞速度快,或许能抢到先机。”
“若不能呢?”方清绾有些急。
宇文静又闭上了眼,“等。等结果。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只能如此了啊……
又是一连七天没有任何消息。
方清绾被宇文棠盯着吃东西,不吃不行。又被他盯着睡觉,不睡不行。
书信没等来,等来的却是……
这天夜里,西厢的门被猛的推开,丁三将所有蜡烛吹灭,“王妃,千万别出声!”
方清绾刚迷糊着,“怎么了。”
丁三没说原因,拉着方清绾向后面的祠堂去。到了祠堂,方清绾才发现,原来家人都在这里。
“这是怎么了?”方清绾问。
宇文棠给她披上黑斗篷,“不急,先进去再跟你解释。”他拉着方清绾往祠堂后面去。
祠堂后面,一处暗格里,宇文泊拨弄一番,从旁边的画后面,出现一道暗门。“进来吧。”
大家鱼贯而入,方清绾发现只有他们几个宇文直系子弟,“其他人呢?我们这是去做什么。”
宇文棠道:“外面出了事,咱们进来避祸。顺便让你见见你祖父。”
“出什么事了?”她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还记得那帮水匪吗?”宇文静道,“他们很不简单啊,能在江南江北如入无人之境,背景复杂,我怀疑他们是兵丁。……就在刚才,水尾镇的外围防御被打破了。”
“是他们吗?”
“瞧着狠辣程度应该是。”宇文静点燃旁边的油灯,“注意脚下,还要再有一会儿。”
“那……卫一他们呢?”
宇文迪道:“去支援外围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几人说着话,转过一道拱门,宇文泊道:“我们到了。”他躬身站立,对着一道门说道:“父亲,孩儿带着绾儿来见您。”
门内半晌无音,几人耐心的等着。终于,一道长长的叹息后,那道门缓缓打开了。
方清绾以为,开门的会是一位白须老者,可没想到,竟是白发鹤颜,不似凡人。
宇文怀艺看了眼方清绾的肚子再次叹息,“他萧家终究是抢到了宇文家的人啊……少瑞和绾儿留下,你们先回祠堂吧。”
方清绾被宇文静牵着,进了小屋。一进去,一副大大的对联映入眼帘,“纵使身怀天下计,此生不货帝王家。”
宇文怀艺望着对联片刻,伸手一扯,对联哗啦一下被被扯坏了。
“祖父!”
宇文怀艺摆摆手,“他萧家都把我孙女骗到手了,我还守着这家训做什么!”他自顾自说,“想当年,萧家太祖来宇文家求学……哼,他哪里是求学,分明是瞧上了我祖母。当时老祖就说了,若得天下,便不可娶。若放弃天下,则可娶。结果……祖母情伤,亏得后来遇到良人。她在临终时,便写下这幅对联。告诫子孙后代,莫要与皇室纠缠。”
“萧礼骞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要天下!”方清绾急切道。
宇文怀艺一笑,“知道维护他?”
方清绾脸色一囧,小脸瞬间红了。
宇文静道:“你能维护他,说明他对你好。别担心,你祖父不会难为他。”他这么说,方清绾的脸更红了。
宇文怀艺让二人坐下,问道:“此刻到什么地步了?”
宇文静道:“萧祥与贤妃囚禁了陛下和反对他的大臣。各路番王躁动,性急的已经开始动兵了。太子和太子妃下落不明。萧礼骞带着左军前卫营去了京城。”
宇文怀艺立刻听明白了关窍,“就先按你的计策来吧。回鹘那边……”
“我已想办法牵制住哲烈,她一时半会儿,腾不开手。不过……”宇文静道:“按照绾儿说的,恐怕京城里不止一只暗手,孩儿怀疑,还有大狐狸没出来。”
宇文怀艺道:“来点狠的,引蛇出洞!”他又看向方清绾,“可吃的好,睡得好?”
祖父这是啥意思?“还行……”
“这叫还行?”宇文怀艺拉着方清绾的手,“鸡爪似的?”
方清绾一阵咳嗽,“祖父……”
宇文怀艺大笑,“脉象还行。只是有些上火。”他摸出一颗药丸,“现在都上火了,这接下来该怎么办?嗯?好孩子,吃了药。以后可不能老着急。”
方清绾吞下药丸,“这是什么?”
“山楂丸,开胃的。”
方清绾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假……
他们没在暗道里逗留,三人一起出来了。
宇文泊道:“就知道方清绾能把父亲请出来。”
宇文怀艺哈哈一笑,拉着方清绾道:“祖父带你去见识见识真正的水尾镇。”
水尾镇,一个神秘的村镇。据说,若没有镇子里的人带着,是不能走进去的。
方清绾站在瞭望塔上,望着四周。镇子边缘烟火四起,打斗声传的很远。而镇子内,安静极了,里面的人们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喊杀声,他们依旧过着自己安静的夜晚。
“如何?”宇文怀艺问。
“奇门遁甲,坎位是生门。生门在那水里。”
宇文怀艺点头,“你母亲把你教的很好。”他又道:“可去拜祭过她?”
“去过了。”刚与宇文棠相认时,她就被带去祠堂拜祭了母亲。原来父亲早就将母亲的牌位供入祠堂了。
“嗯。”宇文怀艺一指,“那里,该是你带来的人。很不错!他们功放得体,比民兵要好。有机会让他们多带兵。”
方清绾望去,那里火光虽有,但有序不乱。“听祖父的。”
“这么一看,他们似乎只是围困。”
宇文静应答:“是。”
“他们的目的暂时不是我们。前卫营那里联系上了吗?”
宇文静向方清绾一看,道:“暂无消息。”
宇文怀艺拉住方清绾,“下去吧。祖父跟你保证,不会有事。”
虽这么说,方清绾依旧担心啊。
那些匪徒似乎真是为了围困,一到卯时,准时撤兵。每晚子时又开始攻打。前面的兵丁还可以阻挡,只是时间一长,受伤的也开始增多。
宇文泊带着家里的弟子们,去前方支援。蒟蒻来跟方清绾悄悄说,若她死了,就把一封书信给了卫四。
方清绾拿着书信哭笑不得,“若你俩都没事呢?”
蒟蒻想了想,终究没答案。
方清绾安慰她,“放心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死亡的人。且你是后方治疗,死的可能性不大。”
蒟蒻欣喜,蹦跳着跑了。
日复一日,那匪徒还真是够坚挺的,依旧在打。水尾镇的百姓们开始不安了,宇文泊出面安抚几次,效果不大。最后还是宇文怀艺出来了,他只是在桥头上站了站,百姓们瞬间安静了,又各自领着家人回去了。
领袖就是领袖,不说话也能镇住你。
阿智却笑:“才不是……是祖父太好看。听伯父说,当年但凡祖父上街,大姑娘小媳妇都是夹道送花的。”
看着那道充满仙气的背影,方清绾觉得似乎是那么回事。
就在一切按部就班时,六月的一个雨夜,水尾镇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震天的喊杀声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
丁三头上带着血,“王妃!千万别出来!”方清绾又被他带去祠堂。
宇文怀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大狐狸要出来了!”他把方清绾这一辈的人推进祠堂,“不论发生什么,千万别出来!”
方清绾听着那锁门声心惊,“祖父,爹爹,开门!到底怎么了!”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响。
随后他们听到宇文怀艺道:“带着乡亲从水道走!”
“那父亲您呢?”
“哈哈哈……他们还斗不过我!棠儿放心,祠堂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他们用了火药!父亲这里……”宇文棠急了。
“放心,不管哪一代帝王,若不想死无葬身之地,是不敢动宇文家的祠堂的。”
方清绾听着外面没了声音,只剩下那由远及近的喊杀声。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没了着落,空的让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