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九那脸,少说也挨了十几巴掌。
四喜那头,不知道搓了多久的地板。
连贴身宫女绣花都没放过,那张gān净的小脸蛋不是淤,就是破皮血。
采人平时柔柔弱弱……
真是人不可貌相!
“圆公公在吗,贵妃娘娘遣人来点蝉花云梦卷。”
门扉被小太监叩响。
小圆公公双手一挠头,大声道:“赶紧去做啊!”
一听声音就知道圆公公心情不好。
门外小太监谨慎地回:“袁主管不在,奴婢来报道一声。”
袁主管是小圆他gān爹,管御膳房糕点局。
未时一刻这个点,寻不到袁主管,肯定是玩骰子去了。
小圆认命地爬起来,捧了把冷水洗脸,整理好衣裳,去糕点局监督他们把“蝉花云梦卷”做好,登记在册,亲手jiāo到云华宫的商嬷嬷手里。
商嬷嬷是苏贵妃云华宫的管事嬷嬷,经历得多了,一眼就看出小圆有心事。
平日里,她和袁主管jiāo情较好,也知小圆是袁主管的徒弟。
于是,顺口问了句:“可是有什么事?”
小圆心里踌躇得要命。
到底要不要把女萝殿的事往上报一报?
按理,他不该管。而且宫里的事,管得越多,命越短。
但观七是他老乡,平时玩得好。观七虽然人不咋样,但人底子还是好的。
入宫嘛,像他们这种底层奴婢,没什么盼头,就想平时多捞点油水,年老了活得过去就成。
可林采人竟为了点银子把观七几人打成那样……
小圆一口气将女萝殿的事说了出来。
话,他向云华宫递了,至于贵妃娘娘管不管,就看观七的造化了!
商嬷嬷未作表态,回云华宫时还是想了一下。小圆说这事的目的是想让她在贵妃娘娘面前提一提。
那么,提还是不提?
皇帝登基三年,从未踏入过后宫,皇后等了两年,直接朝佛去了。各宫娘娘早被磨得失了劲。
皇帝都不进后宫,谁还争还斗?
现在的后宫,是各自清净,少有往来。
采人的事,娘娘管不管都一样,难道还能让贵妃护着四个奴婢?
最多就是贵妃敲打敲打采人,往后还是各过各的。
商嬷嬷将点心摆上桌,粉嫩的一卷卷糕莹亮透泽,让窗外暗沉的天都似明亮了几分。
在苏贵妃净手时,嬷嬷还是将采人的事说了。
“哦?还有这事?”贵妃娘娘往椅子里一靠,懒懒地拿起一块蝉花云梦卷。
蝉花云梦卷在她指尖翻滚一圈,落下细软的粉末。
她两指一弹,将糕点扔进空碟子里,懒洋洋地说:“反正本宫正清闲,来人,请采人来吃点心。”
门外太监立刻领命去了。
*
林梳正坐在廊檐下看天,中午还有点稀疏的太阳,这会子天越来越沉,厚厚的云朵堆在天空,似要压下一道瀑布雨。
整个殿的枯藤已经全部清除,地面窗扉看起来gān净明亮了好几度,先前那股荒凉感消了几分。
看得人浑身舒畅。
林梳吃着绣花珍藏的蜜饯,让他们把棉被收了。
正这时,大开的正殿门口进来个小太监。
“林采人,贵妃娘娘有请。”
小太监隔老远就喊,神色倨傲地跨过门槛。
林梳卷蜜饯的舌头一顿,被牙齿狠狠刮了一下,疼得眼泪都浸了出来。
但她顾不得疼,满脑子都是贵妃找她gān嘛?
林梳和贵妃可没jiāo结,不仅是贵妃,和后宫所有人都淡漠如水。
林梳就是个住在盘丝洞独自修炼了千年的小妖jīng——单纯得只知道书上有什么字。
观七可有眼色,悄悄往小太监手里塞了块玉佩,小声问:“贵妃娘娘找小主何事啊?”
小太监袖口一掩,藏了玉佩,答:“吃糕点。”
观七懵bī地回去说给林梳听。
吃糕点?
林梳也很懵bī。
绣花赶紧为林梳整理衣裳。
四喜忙打水。
外面的小太监不耐烦,扬声喊:“林采人快请吧!”
说着“请”字,语气却分外qiáng硬。
林梳只好拢拢头发,带着伤不算很严重的绣花出门。
观七三人担忧地目送她们。
小太监冷哼一声,仰头就要往前面带路。
头扬到一半,吊着的眼角扫过林梳时,顿时僵在原地。
微风拂过,林采人眼底蕴含的泪水似落非落,宛如画中受了巨大委屈却只能忍气吞声的美人。
他不识字,形容不出来,只知道心痛至极!
小太监当即怒了,狠狠瞪了观七几人,愤怒地走过去:“你们苛待林采人?”
观七几人喊不出冤枉,沉默地趴下头。
小太监哼了一声,放话:“等着看娘娘怎么处罚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