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岐贤大惊失色,可哪里敢上前阻止,只跪在原地冷汗直流。
玄戈略翻了翻便将书扔回去,对他冷冷道:“现在不滚,还等着朕来治罪吗?”
康岐贤可谓是求之不得,接住书像撒手的兔子,转眼便跑得没了影。
挥手示意屋内其余人自行起身离开,玄戈绕过一地碎瓷倒椅来到北洛面前,皱着眉道:“他以后若再这样闹你,朕便不准他进宫了。”
“罢了,虽然是个顽劣性子,也是个趣人。”北洛笑道。
他想起这厮刚进宫那会,见面后第一句便不似旁人那般或慨或叹、或同情或哀婉,而是一句“改日洛哥身体大好了,小弟我请你吃酒!”
北洛原已不在意自身处境,耐不住旁人见了他就提,初几日还行,随后就厌烦透顶。他先前与这位国公府的二少爷不过泛泛jiāo情,可就是凭这句话莫名合上了眼缘,觉得此人可以一jiāo。
帝王静默片刻,幽幽道:“我要是没有折子,也能这样闹你。”
北洛哭笑不得,凑过去亲亲他哥的脸颊:“你在吃什么醋呀,皇上?”
玄戈当即搂过弟弟的腰肢,压低了嗓音道:“自然是因为殿下这几日冷落了皇上,朕每日孤枕难眠。”
北洛冷哼道:“是谁的错?”
“我的。”玄戈认错态度极好。
他见北洛面色稍霁,又道:“那侍寝……”
“休想。”
玄戈长叹一口气,大有“唯弟弟与女子难养也”之慨。
一声叹息还没结束,就听他弟又来一句:“我想回王府住。”
没等他开口,就听北洛继续道:“我说正经的,没逗你。”
北洛先前提过几次要回王府住,都被玄戈不讲道理地拒绝了。如今皇宫里出了刺客,难保不会有其他漏网之鱼,玄戈为了弟弟的安危着想,也不qiáng留他住在皇宫。
玄戈方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又问:“何时回去?”
“明日。”
“太着急了。”玄戈皱眉,“宫里和你府上都来不及准备。”
北洛闹不明白了,他以为的回府只是他自己从皇宫走回王府,最多再带上几个侍卫、暗中再跟几个暗卫,要什么准备?
“自然是出行仪仗,还有收拾你平日的吃穿用物,如今你身子还需调养,太医院也要出人,连同药材补品一类……”
“王府离皇宫只隔了一条道。”
北洛打断道,示意玄戈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想来怀王殿下之前向来不耐这等排场浩大的王侯仪仗,素日里是能躲就躲,再则用轻功独自来去,任谁也奈何不住。
“这城里但凡是个有点脸面的人物,哪个出行不是这样?”玄戈不以为意,“你身为大明并肩王,自然也该有符合身份的仪仗。”
北洛嘀咕:“岚相就不。”
玄戈失笑道:“他能和你比?”
“也是,他左手锦衣卫右手京都卫,一个人就能把全京城镇住。”北洛撇嘴,“我不一样。我出门要是没有上百个人前呼后拥,旁人还道我失宠了呢。”
“你……”玄戈只说了一个字,随后蓦然意识到北洛此言是句玩笑,颇有些哭笑不得,随即便换了个说法,“就是女子回家省亲,挑着夜半吉时过去,也断没走得如此悄无声息的。”
北洛一拍案几,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谁回家省亲了?!”
玄戈顺势接住扑过来的弟弟,看着他气鼓鼓的脸便觉得好笑,忍不住亲了一口,至于弟弟手里没个轻重地拉扯他的头发,也就由他去了。
北洛玩了一会便累了,躺倒在他哥怀里发愣。
玄戈将他的一缕鬓发梳到耳后,抚了抚弟弟光洁的侧脸,温言道:“既然你明日才回府,不如今夜陪我一起睡。”
北洛狐疑道:“只是睡觉?”
“只是睡觉。”玄戈保证,他又很快想了想,继续补充道,“盖一条被子的。”
江山满壁月满圆,皎皎光华映瓦寒。
宫内寂静无声,正是夜半无人私语时。
玄戈的手还没来得及揽上弟弟的腰,就听北洛道:“放肆。”
语气淡然,却气势备具,堂堂皇帝连同武道宗师都吓得缩了缩手。
“只是抱一下。”
身后传来他哥的声音,委屈至极。
北洛提被蒙头,只不理人。
只听玄戈笑道:“无妨。反正你半夜睡糊涂了,自然会滚进我怀里。”
北洛在被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玄戈也不继续闹他,只卧在弟弟身侧,时而抬眼望天边月如银盘,好光随风至,斜晖chuī薄帷。
天上银河珠斗两相曜,惜人间玉露不逢金风。玄戈蓦然被他自己的念头引得失笑,见北洛已熟睡,gān脆披衣起身,赏月亦赏月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