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吟也哭着喊:“我错了,是我的错,姐对不起你小笔盖——”
这俩人跪在派出所里你一句我一句地哭,引来众人围观,曾辉见她俩差不多互诉完了衷肠,赶紧拉起她俩离开这里。
曾辉把这对姐妹送到家,一开门屋里乱得程度有点出乎他的想象。他让陈吟和小笔盖各自换身gān慡的衣服,见她们都冷静了,说:“你们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
陈吟见他也淋湿了,抓住他的手臂说:“冲个热水澡再走吧,我给你找件衣服。”
曾辉惊讶:“我是男的。”
陈吟只与他对视半秒,便收束眼神说:“我知道,我有。”
曾辉快速地冲完一个热水澡后,陈吟还真给他找出了一套男人的衣服,只不过感觉有些老旧。
陈吟说:“我爸的。”
曾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陈吟的脸色很不好,嘴唇煞白煞白的,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曾辉见她弯腰要去拿扫把,问她:“你要gān嘛?”
“扫地。”
“你别gān了,明天再说吧。”
“不行,太乱了。”
说完,又是一个超级大喷嚏,差点害她没站住,幸亏曾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他微皱起眉,用手背探了探陈吟的额头,说:“你很烫。”
“是么,”陈吟也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是有点,没事,我冲点感冒灵就行。”
说完,她又去拿扫把。
曾辉看不下去了,托着她的腰和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陈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开始挣扎着想下来。
“我姐咋了?”小笔盖正好看到了此景,抬头问。
曾辉解释:“她感冒了。”
陈吟还在蹬腿,她有劲得很,反应相当过激,曾辉牟了劲地把她抱到chuáng边,但没有放下。
他看着她的双眼,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再动,我就不把你放下来了。”
陈吟识趣了不少。
她很有自知之明,纵使自己平日多么qiáng悍,真动起手脚,她不是他的对手。
曾辉继续看着她:“放下你以后,你就躺在chuáng上不要动,不要扫地不要烧水不要冲感冒灵,一直躺到明天早上,行不行?”
陈吟:“我真的没事儿,我一直这样……”
曾辉:“行不行。”
陈吟叹气:“……行。”
曾辉这才把她轻轻放到chuáng上,盖上被子。
他走到厨房找了一圈没找着热水壶,就问小笔盖怎么烧水,小笔盖拿出一口锅,说我们平时就拿这个烧水喝。曾辉愣了一会儿,才动手烧上水。等水开的时候,他又满屋子找感冒灵,小笔盖洗澡去了,他只能自己找。陈吟似乎睡着了,他便轻手轻脚地在堆得乱糟糟的屋子里一通翻。
“在chuáng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
闭着眼的陈吟突然说话了。
曾辉一怔:“把你吵醒了。”
说着,他找到了感冒灵。手被另一只纤瘦的手拉住,他听见陈吟虚弱地说:“我家平时不这样,没有这么乱……”
屋里没有开灯,但并不暗。靠近马路的底层,特点之一就是随时随地能借到路灯的光。
曾辉侧身过来,在孱弱柔软的光里看着陈吟的脸。
陈吟微微睁眼,眼神缥缈:“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糙汉子?”
她静静凝望着他,不知是夜晚还是发烧,给了女人力量。
曾辉浅浅地吸了口气,稍稍靠近了她一些。
他说:“嗯,是挺糙的。”
陈吟的心地震了一般。
他接着说:“生活一团糟,外卖送得一团糟,酒量一团糟,把妹妹照顾得一团糟,屋子一团糟,”他微微抬眼,摩挲着她的几根繁杂的头发,“头发一团糟。”
陈吟沉默不语,听他越发低沉的说话声音。
他说:“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乱糟糟的女生,还非要什么都自己来,让人看了老想照顾你。”
陈吟的脖子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热了起来,耳根也红了。
“我不需要照顾。”
“我知道,”他抿唇,“我是想让你知道,其实你可以需要。”
陈吟张开眸子,睫毛微动。
心cháo涌动,不敢声张。
不知不觉,曾辉已经离她这么近,近到她不认得他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平日相识的那个妹妹同学的家长完全不一样的男人。此时此刻,她从他深渊般的黑色瞳孔里看到了深藏在他文质彬彬躯体之下的绵腻的火热。
陈吟褪去了武装多年的、锋利的、男人般的冲锋衣,坠入这黑色的深渊里,坠进了烈酒般的红色幻象里,渐渐失去了距离上的分寸。
他伸出手来,温度比她还高……
“哥哥,水烧好了咯。”
小笔盖稚嫩的说话声突然出现,击碎了所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