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从席简南走后她的睡眠就非常浅,有个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自己也不知道睡过去多久后,忽然感觉到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有些痒,她动了动,鼻尖擦到了什么,那股熟悉的气味再一次窜进了鼻息内。
这个味道,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因为它属于……
席简南。
猛地睁开眼睛,室内却是空荡荡的,上一次她还来得及看得见一片衣角,可是这次,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刚才的感觉出了错,她摸了摸自己的唇,几乎还能感觉到席简南的温度,鼻尖擦到他鼻尖的触感,她不用闭上眼就能回想。
如果说上次是她的幻觉,那这次呢?
这次不是,她很确定。
纪以宁掀开被子跳下床,拖鞋都来不及穿上就跑出了房间。
从房门口到楼梯口的走廊很长,她见不到席简南,又跑下楼。
楼下也没人,她找遍了这间房子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不到席简南,可是刚才明明就是他。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有他那样淡淡的却让人莫名心安的味道,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的触感让她觉得那样熟悉。
不是她的幻觉,跟在酒店那次一样,根本不是她的幻觉。真的是席简南,她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就是席简南。
席简南,没有死。
时间是凌晨五点,她拨通了颜若依的电话,哭着把事情告诉颜若依,也许颜若依被吓到了,安慰她别哭,她马上赶过来。
四十分几分钟,颜若依披着清晨的露水跑了进来,仔仔细细地看着纪以宁,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泪水,无奈地告诉她:“以宁,席简南真的走了,已经三个多月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呢?”
纪以宁摇头:“他没有死。两次了,上次我在酒店晕倒,把我送到医院的人是他;刚才,我明明就感觉到了,也是他。若依,真的是简南,不是我的幻觉,是真的,他还活着。”
“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为什么不来见你呢?他的葬礼都已经举行了啊。以宁,你接受这个事实好不好?”
纪以宁近乎固执地摇头,“他没死。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不能见我,但是他没有死。”她猛地起来就要往外走,“我要去找他。他没死,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外面冰天雪地,纪以宁身上穿着睡衣,颜若依把她拉住,亟亟拨通了陆逸之的电话。
在颜若依眼里,纪以宁的情绪已经不稳定了,已经在崩溃和维持正常的临界点。
纪以宁在哭,哭得撕心裂肺,她不停地说席简南还活着,颜若依紧紧拉着她,看着她的眼睛,求她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她才平静下来一点点,却还是很肯定地说:“简南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陆逸之赶过来,看见这样的情形,叹了口气,颜若依催促他:“陆逸之,快告诉以宁席简南已经不在了,再这样下去她会崩溃的。”
陆逸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看向颜若依:“你上楼去帮以宁收拾几件衣服,波士顿比S市要冷,记得挑厚的。”
颜若依愕然,“怎、怎么回事啊?”
“以宁,你没有错。”陆逸之目光复杂地看着纪以宁,最后还是告诉了她全部的真相。
机场。
匆忙托运了行李,纪以宁上了S市飞波士顿的飞机。
广播用中英双语播放着旅客的注意事项,纪以宁半句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满是陆逸之刚才的话。
就像她坚持的那样,席简南其实……还活着。
事情的起因是小律言被绑架,席简南在去交换小律言之前就交代给了陆逸之,无论他会不会死在席劭宇的枪下,告诉所有人包括她,他死了。
席简南知道席劭宇想要他的命,所以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再也无回,而席劭宇还躲在暗处,伺机抢夺席氏。
他们找不到席劭宇的犯罪证据,所以席简南诈死,只有让席劭宇相信他死了,席劭宇才会露出原形。
他没有猜错,席劭宇露出了马脚,被送进了大牢。而他还不回来,是因为……
另外,他也为了治病。
酒会那一夜陆逸之就提过,席简南的病复发了,国内的医生束手无策,他只能出国治疗。
因为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治得好,所以席简南宁愿瞒着她,让她相信他已经死了,这样就算他的治疗没有效果,到了最后她也不会伤心了。
再者,席简南不愿意看见她因为他的病而愁眉苦脸的样子。如果他的治疗无效,他希望看到她重新振作起来的样子再走,否则,他无法安心。
所以,他瞒着她,独自在国外治疗。如果能康复,他再回来。如果治不好,那么他也可以放心地离开。
一想起席简南一个人经历着这些,纪以宁的心脏就刀绞一样作痛。
三个多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席简南在异国孤单地接受治疗,所有的痛都自己忍受。
他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她没有一刻陪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他回来看她,不小心惊醒了她,而她又那样肯定他还活着,她甚至不会知道,十几个小时后,席简南要进行最后一次手术。
这是最关键的一场手术,结果有两个:
一:手术成功,席简南活下来;二:手术失败,席简南的生命结束在手术台上。
手术的成功率并不高,所以他回来了,为了见她最后一面。
而她现在在飞往波士顿的飞机上,只为了赶在手术前见他,也许是最后一面。
一想起十几个小时后,就是决定席简南能否活下去的时刻,纪以宁的心脏就一阵绞痛,她终于明白过来席简南为什么瞒着她了。
太痛了太煎熬了,如果他们角色对换,她也舍不得席简南被这样的痛折磨。
纪以宁抹去脸上滴落下来的泪水,偏头看向舷窗外。
太阳才刚刚升起来,晨光灿灿,炫目迷人。
她勉强喝下去空姐送过来的一杯牛奶,吃下去一块面包,静静地等着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