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小时后,无论席简南的手术结果如何,她会陪着他。
飞机飞了十几个小时后在纽约转了一次机,终于抵达了波士顿。
纪以宁取了行李,匆匆打车赶往医院。
波士顿跟国内的时差十三个小时,她赶到那所闻名全世界的医院时,是下午两点。
陆逸之安排了人来接她,是个个白人,对方告诉她,席简南的手术在三十分钟后开始。
把行李扔给白人处理,纪以宁匆匆跑向手术室。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一群医生护士正要把席简南推进手术室,她喊了一声“等一下”,有医生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她忙换成英文,“请等一下,我是他妻子。”
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终是停下来等了纪以宁。
纪以宁失控似的跑过去,快要看到席简南的脸时却又忽然停了下来,脚步在试探一样变得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
渐渐地,她看到了席简南的侧脸,眉眼……
他打了麻醉,已经在昏睡状态,整个人消瘦得纪以宁几乎快要不认识他了,脸苍白得找不到一丝的血色。
这三个多月,他到底受了多少苦?要经历怎样的折磨,才能瘦成这样?
泪水从纪以宁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她走过去,握紧了席简南的手。
他的手冰凉得吓人,在她的记忆中,席简南虽然是很冷酷的一个人,可是他的手掌一直都是温暖有力的,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冰冷得像生命正在流逝。
纪以宁脸上的泪水滴落,滑到了席简南的脸上,她俯下身,在席简南的唇上落下一个吻:“席简南,我来了,你一定要活着出来见我。只要你活着,我们重头来过,要是你敢再也不睁开眼睛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我还会嫁给别人。所以,你一定要活着……”
“小姐,我们要进行手术了。”一名女护士把纪以宁扶了起来。
纪以宁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席简南被送进了手术室,她被一扇门隔在手术室的门外,开始了这一生最漫长的等待。
她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目光胶着在手术室的大门上,焦灼,不安,担忧……
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决定了她今后一生的路。
她终于明白过来那句话,有时候,改变一生,往往只是一个瞬间。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命运能善待她的那一个瞬间,给她和席简南一次机会。
“席太太。”
纪以宁听见有人在叫她,睁开眼,看见的是刚才在医院楼下接她的白人,她递给她一份午餐,说:“这是秦先生交代我为你准备的。秦先生然我转告你,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和你腹中的孩子。”
纪以宁道了声谢,把东西接过来,勉强吃了一点后就再也无法下咽了,只能放到一边去。
叫梅丽莎的白人递给纪以宁一杯热奶茶,说:“你放心吧,这是哈佛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他们的手术成功率一直都很大的。”
善意的安慰,纪以宁只能回对方一个微笑。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这种煎熬不痛,却好像有蚂蚁在心脏里作乱一样,你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地忍受那一份难以忍受煎熬,盼着快一点看到希望的曙光。
过去许久,手术的门被打开,一名护士匆匆忙忙跑出来,纪以宁追上去问里面出了什么事,护士说病人大出血,需要紧急输血。”
大出血……
纪以宁一听就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她扶着墙,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大出血,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她不要席简南死,他不能死……
眼泪又从脸颊上滑落下来,纪以宁掩面抽泣,不一会,她被人扶了起来,是梅丽莎。
“跟我一起为你的丈夫祈祷吧。”梅丽莎是基督教徒,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
纪以宁也闭上了眼睛,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有多少次,鲜血从席简南的体内涌出来,而她,从来不曾陪在他身边。
许久后,梅丽莎扶着纪以宁到椅子上坐下,说:“这一段时间都是我在照顾席先生,我听她提起过你。”
纪以宁泪眼朦胧地看着梅丽莎,“这几个月,他是不是很痛?”
梅丽莎摇了摇头:“他的病比较罕见,倒是不痛,但是他经常咳出血来,脸上常常看不到血色,看起来很吓人。”
纪以宁的脸深深地埋到了掌心里,很快地,掌心被泪水濡湿。
梅丽莎大概是想转移纪以宁的注意力,所以跟她说了很多,但是纪以宁并没有听见去多少,她在想席简南,想这场手术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什么才能和席简南一起回家。
漫长的煎熬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纪以宁冲上去,目光热切地看着医生:“医生,我丈夫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手术……”医生说,“很成功。”
短短的五个字,却是纪以宁接下来几十年人生的所有希望。
她浑身的力气跟被抽走了一样,跪在了地上,眼泪再一次涌出来。
活了二十五年,她第一次这样感谢上苍。
这种感觉,好像获得了新生的人不是席简南,而是她一样。
“席太太,起来吧。”医生把纪以宁扶起来,“席先生的手术才刚刚完成,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还需要你来照顾他。”
纪以宁这才想起跟医生道谢,她握着医生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只能不停地说着谢谢。
这时,席简南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纪以宁又忙忙松开医生的手冲过去,紧紧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席简南。
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但是至少……他可以活下去了,他不会离开她和小律言了,他又可能拥抱她,叫她的名字了。
纪以宁俯下身,泪水再一次滴落在席简南的唇上,她亲了亲席简南的唇,跟着护士一起把他送进了病房。
根据医生的说法,席简南可能要到明天才能醒过来。
纪以宁虽然一秒钟都已经等不了了,但还是坐在床边,耐心地等,一秒钟也不松开席简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