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卿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离开西凉这件事情,在西凉原本就是机密,鲜少有人知道。父皇也派遣了一些人暗中打探我的消息,但是西凉与长安连年征战,极少互通信息,更何况,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长安朝堂。”
“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邵子卿抿抿唇:“两国战争结束,西凉使臣进京议和。”
“所以李腾儿立即星夜兼程地亲自进京了?”
邵子卿点头:“她来劝说我回西凉,告诉我父皇病重,而且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真心忏悔。”
“朕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李腾儿与月华素不相识,竟然会认准了她,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开口向朕求娶月华。而且还那么慷慨,一张口就是两个城池。”
“当时世人都知道,你不待见当今皇后,她认为你会答应,所以就下了赌注。皇后通婚虽然史无前例,听起来荒谬,但是你一心扑在长安社稷之上,女人对于你而言,不过就是过眼云烟。我当时也以为,你兴许会答应。”
“那你就没有考虑月华当时的感受吗?你就不怕她以死抗命?”
邵子卿缓缓摇头:“月华不是寻常女子,她不会将生命视作儿戏。只要她能跟随舍妹回到西凉,那么,我就愿意抛下称霸长安的野心,回到西凉继位,许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做我西凉的王后,共享富贵荣华。”
月华坐在一旁,听两个男人提起自己,也不过淡然一笑,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小口浅酌,掩饰自己内心的汹涌澎湃。
她原本就是一个甘于平凡的女子,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为了牵动两国政变的焦点,邵子卿背后为了自己,暗中谋划了这么多。
陌孤寒不急不恼,自始至终便是在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邵子卿。
“所以,李腾儿最初时以一个城池换取你回转西凉,朕拒绝之后,便转向月华,就是为了你能答应回西凉继位?”
邵子卿默然片刻,终于缓缓开口道:“我当时一口就拒绝了腾儿的请求,不愿意回西凉,态度很坚决。她在我的书房里,无意间发现了月华的画像,知道了我对她的情义,认准我是因为月华才滞留在长安,不愿意回国的。所以,在那日和谈宴会上,冷不丁地就抛出了那惊人之语。事先,我也并不知情。”
月华低垂着头,想,也难怪李腾儿对于自己的态度会是那样莫名其妙。最开始针锋相对,挑拨陌孤寒与自己的关系,然后冷不丁地提出和亲一事,原来是事出有因,源自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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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一言定罪
也难怪,当初自己父亲褚陵川乃是被常至义所害,这样机密的事情,李腾儿竟然想要告知给自己知道,背后又是怎样的盘算?是想消除自己与西凉之间的仇恨,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嫁入西凉,还是想要借助这仇恨,让自己失去太皇太后的庇护?
陌孤寒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从那时候起,你就开始了部署,所以在上元节那日,安排了第一次明目张胆的暗杀,bào露了喋血堂。”
邵子卿不置可否,只是反复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这是下下策,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对付你。我期待的是,一场公平的对决,在战场之上,你我二人决一生死,或者以天下为棋,你我各执黑白,杀个痛快淋漓。”
陌孤寒不急不恼,像是与友人对饮,将自己壶中酒斟倒在邵子卿杯中,唇角微勾:“朕是无论如何都猜想不到,暗算朕的,竟然是你,虽然当时那刺客在刺杀朕的时候,已经露出了马脚,但是朕仍旧没有怀疑到你的身上。”
邵子卿抬眼看看月华,无奈地苦笑一声:“为了周全起见,我不得不费尽心机地去遮掩,想方设法让你们怀疑到常至义的身上,那样,他残害褚陵川的罪行方能大白于天下。”
“若是换做别人,不是月华,你露出这么多的破绽,兴许就会杀人灭口了,是吗?”
邵子卿笑笑,略有醉眼惺忪:“说不定。一条人命远远没有千秋霸业来的重要,唯独月华不一样。”
月华默然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你醉了。”
邵子卿换做浅酌,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然后仰起头来,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许许多多的日日夜夜,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放làng形骸,青楼买醉,可惜,从来就再也没有醉过。”
陌孤寒不悦地轻哼一声:“当着朕的面,邵相最好是收敛自己的言行,有些话还是藏在心里的好。”
邵子卿拿过他跟前的酒壶,自顾给自己的杯子筛满酒:“如今邵某已经是阶下囚,生死不过是在你的一念之间,还有什么好怕的。有些话,再不说出口,只怕就永远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