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已经聚了不少的人,太后,皇上,泠贵妃,鹤妃,雅嫔,君婕妤,全部肃然端坐,一脸凝重。
月华上前行礼,才发现地上灯影里跪了一人,瑟缩着双肩,嘤嘤啜泣。听到她的脚步声,扭过头来,便令月华大吃一惊。地上跪着的,竟然是兰才人。
晨起请安时见她,尚且千伶百俐,俏如脱兔一样的人物,如今那双清透水灵的眸子哭得红肿,鼻头也亮晶晶的,满是委屈。
“皇后娘娘,婢子冤枉啊,就算是借给婢子十个胆子,婢子也断然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兰才人膝行着面向月华,连连叩首,哀哀央求,泪如泉涌。
月华不敢失礼,先向着太后与陌孤寒恭敬地行了问安礼。情不自禁地偷眼瞧陌孤寒,他只冷着一张脸,嘴也懒得张,犹如被熨斗熨过的一般板正,面无表情。
太后命人看座上茶。
月华谢过太后,在陌孤寒身边侧身端坐了,秦嬷嬷静悄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兰才人依旧磕头如捣蒜:”皇后娘娘明察,婢子冤枉啊。”
“说你愚笨吧,偏生当初伺候皇上的婢子那么多,就只有你受了抬举;说你jīng明吧,你偏生就是不长眼。今日这里这多人,太后又是最疼你的,你不求,非要上赶着去求皇后娘娘。她将你恨之入骨,怕是恨不能碎尸万段,方才解气呢。”
泠贵妃冷冷地望着地上的兰才人,说话的口气有些yīn阳怪气。
太后立即暗中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月华嘴角噙了柔和的笑意,如丝如缕,弯弯绕绕:“本宫与兰才人不过今日晨起一面之缘,又是一同侍奉皇上的姐妹,何来恨之入骨一说?”
“娘娘那是宽厚待人,将别人都当做姐妹看待,却不知人心叵测,别人心里存了狠毒心思。”一旁鹤妃自顾剥了白玉盘里的金丝橘,巧笑着漫不经心道。
“没有,婢子绝对没有!”兰才人惊慌地摇摇头,满脸惊恐委屈之色。
“这是怎么说的?”月华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猜度,只佯作惊讶:“感觉如猜谜一般,都如坠云里雾里,还请几位妹妹明示。”
太后一声轻咳,不悦地出声道:“昨日在皇后寝殿中暗做手脚的人,便是她了。”
月华吃惊地扭头望一眼地上的兰才人,伸手捂住了心口,难掩惊骇之色:“我与兰才人素昧平生,哪里来的这样大的仇隙?”
“一个‘妒’字便是心尖一把刀,哪里还需要什么过节?”太后惋惜地叹一口气:“原本哀家是看这丫头机灵,难得的清纯良善,所以才做主抬了她,给她名分。谁想到她竟然这样大的胃口,连皇后的位子也敢肖想,存了这般恶毒的心思,委实令哀家好生失望。”
兰才人面对着众人的指责,几乎已经是泣不成声,语无伦次道:“婢子怀恩感怀太后与皇上的恩德,兢兢业业,只求能伺候好皇上,其他的断然不敢胡思乱想。太后,皇上,真的不是婢子做的......那,那药粉婢子一点也不知情啊!”
“如今人脏并获,你还想狡辩?”太后恨声指点着兰才人,气怒得指尖发颤:“针工局里与你素来要好的宫人亦环都已经供认不讳,将你贿赂她的首饰金银悉数上缴,企图减轻责罚。如今又在你寝宫之中搜查出药粉,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兰才人大抵是觉得百口莫辩,有些心灰意冷,不再四处央求和辩解,瑟缩着双肩,只顾低头捂着脸嘤嘤哭泣,有些失神:“那些首饰是怀恩以前送给亦环的,她说家中母亲常年卧病在chuáng,家境拮据。所以平日里多有帮衬,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诬赖我?”
月华此时,也便将此事揣摩了个八九不离十。今日太皇太后命太后严查下毒之事,定然首先是要盘问针工局的,自然也就在负责绣百子被的几个宫人中间盘查,然后便发现了蛛丝马迹,再然后,有人经不得审问,也就一五一十地供认出了兰才人。再然后,自然是命人前去兰才人的寝殿中搜查,自然而然地,也就搜出了“脏物”。
只是,个中猫腻,可就没有这样简单了。
她垂下眸子,暗中思忖。这兰才人的位份与自己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她加害自己,对于她而言,委实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更何况,有谁这样蠢笨,动了手脚之后,还留下祸患,给自己招惹罪过?
这兰才人怕只是个替罪羊而已吧?
今日晨起,太皇太后是将矛头直指泠贵妃的。自己中毒,她便那样巧合地”晕厥“,将太医叫到自己的椒坊宫里,这事明摆的让人疑心。太后自然不会甘心让她背了这黑锅,招惹皇上厌弃。再加上要到太皇太后跟前jiāo差,肯定是要寻人顶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