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孤寒坐在龙案后面,停了批改奏章的手,将朱砂笔搁置在笔架之上,缓缓展开那封罪己诏,然后煞有介事的念出声来。
“罪己诏:妾身褚氏月华,承蒙皇恩,钦赐皇后,封号月华......”
“皇上!”
月华抬眼看一眼陌孤寒身后的荣祥,难为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陌孤寒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荣祥,皇后娘娘这般辛苦,想必是废寝忘食,晚膳都没来得及用,你去御膳房传膳。喔,对了,记得再加两壶梨花白。”
荣祥笑得也格外不怀好意,痛快地应一声,静悄地退了出去。
陌孤寒继续一本正经地念:“......上不能体察皇恩,分君之忧,下不能体恤黎民,吾之罪也,故而罪己诏之。”
陌孤寒一边念,一边嘴角抽搐,扭曲着一张脸,qiáng忍笑意:“皇后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打官腔了?这洋洋洒洒一大篇,朕读到最后也没有清楚,皇后究竟是为何而自责。”
一旁的月华早已经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陌孤寒走了以后,她仔细检查过锦被,并无落红,自己身上也没有丝毫孟làng过的痕迹,说明昨夜两人之间仍旧是清清白白的。
她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秦嬷嬷宫中妃子侍寝的规矩,秦嬷嬷一条一条如数家珍一般罗列出来,其中的卑微与屈rǔ,令她简直瞠目结舌。
看来,自己昨夜醉酒以后咸鱼一样,不够风流妖娆,没有伺候好这位大爷,肯定是大爷不满意了。
她期期艾艾,吞吐半晌,方才通红着一张俏脸,深刻检讨道:“今日,妾身已经讨教过嬷嬷,是妾身不好,没有伺候好皇上......不够主动,妾身正在学,嗯,学......”
一张脸火烧火燎,再也说不下去,就连耳根处都氤氲起海棠的红。
陌孤寒被她简简单单一句青涩的话,勾引得心里犹如猫抓,望着她莹润剔透的耳垂,想起千般滋味,更是一时情动。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绕过龙案,径直走到她的跟前,刚刚抬手,月华惊慌地后退两步,逃离了他的气息。
“怕什么?”
“嗯,怕犯错,罪己诏很难写。”
月华甩甩手腕,逗得陌孤寒哑然失笑。
“李白斗酒诗百篇,等会儿两壶梨花白下肚,皇后就能文思泉涌,信手拈来了。”
月华慌乱地摇摇头:“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先行告退。”
陌孤寒上前一步,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黯哑道:“你可知道,你昨夜究竟对朕做了什么?”
月华摇摇头。
“你昨夜......吐了朕一身。”
“啊?!”
月华一把掩住脸,再次落荒而逃,脚下踉跄,差点被裙带绊了一脚。
身后陌孤寒慡朗大笑,扬声调侃:“那规矩记得好好学,朕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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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犒赏三军
褚慕白和步尘归心似箭,年底凯旋,抵达了京城,随行的,还有前来议和的西凉使臣。
陌孤寒正如那夜所言,亲自出宫相迎,挑选宫中最好的佳酿,说要犒赏三军,并且恩准了月华同行。
帝后亲自出宫,迎接劳苦功高的三军将士,此乃盛举。公卿奉引,大将军参乘,百官追随,龙旗招展,鼓乐齐鸣,一路浩浩dàngdàng。
月华一身盛装,凤服雀钗,正襟危坐于陌孤寒身侧,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两人大婚之日,便是这般,万众瞩目中,共乘同辇,满怀忐忑。
她偷眼看陌孤寒,头戴huáng金九毓冕,身着金龙袍,稳如庭岳,鄙睨傲物,皇者气度浑然天成。
陌孤寒目不斜视,便感觉到月华在偷偷打量她:“一会儿如何做,礼部差来的教习可都告知给你了?”
月华慌忙收回目光,正色道:“回皇上,已经明白了。”
“其他的朕倒是不担心,唯独有一样,不得不叮咛皇后知道。”
“请皇上训示。”
“皇后到时候酒瘾可要控制得当。”
陌孤寒唇角抽搐,月华恨不能便堵了他的嘴。见他一本正经,还以为是有正事叮嘱,自己一本正经地洗耳恭听,没想到却落了调侃。
“妾身以后都不会再饮酒!”
月华赌气拧身,不再理会他,一派娇憨。那夜明明是他故意将自己灌醉,让自己出丑,翌日还那般捉弄自己,枉费自己忐忑了一天。
陌孤寒的手悄悄伸过来,宽大的袖口里,将她的手紧握在掌心。
“这样冷的天,没有带个捧炉吗?”
月华担心被人看到,偷偷挣扎了两下,反而被握得更紧。
“四周都是人。”
陌孤寒不以为意:“你我是夫妻,怕什么?”
一句“夫妻”令她莫名心安,唇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