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嬷嬷心疼地看着她,手里捧了一叠大红色金银线刺绣的宫装:“等一会儿回来,泡个澡就好了,娘娘暂且忍忍。”
“怎的不早些唤本宫起来?”
月华有些懊恼,今日一年初始,若是耽搁了时辰,岂不成了笑料?
秦嬷嬷低声道:“是皇上jiāo代说,到时候他会命人过来通知,不让我们打扰您休息。”
月华脸上一红,再不敢耽搁,咬牙忍着不适,起身清理洗漱,任宫人团团围拢了自己,手脚麻利地整理裙裾,梳妆打扮。
秦嬷嬷的手很巧,脂粉轻巧地晕染开,好歹遮掩了她脸上的憔悴之色,黛笔勾勒,巧点绛唇,不用jīng细装扮,月华便重新变得光彩照人。
她用一件竖领披风遮住颈间的旖旎chūn色,慌里慌张地出门,宫外已经候了一顶肩撵,被香沉搀扶着坐上去,小太监健步如飞,堪堪在陌孤寒散朝回宫之前到了乾清宫。
泠贵妃,雅嫔,鹤妃等人已经穿戴一新等候多时。此时,严冬清晨的cháo湿雾气还没有散尽,空气里仍旧带着湿润的土腥味道。几位千娇百媚的娘娘在淡薄如练的雾气里,亭亭玉立,宛若瑶池仙子。
今日一年复始,诸人都花费了极大的心思装扮,喜庆而不艳俗,妩媚而不妖娆,眉眼飞扬,jīng雕细琢,势必要争奇斗艳,将身边的人比落下去。
就连兰汀,今日也明显焕发出不一样的脱俗之气,穿一袭嫩绿色束腰宫装,裙摆上绣两只活灵活现的百灵,一袭狐狸毛滚边银鼠皮披风,娇娇俏俏,如同一根水灵灵的小chūn葱。
月华的肩撵一路飞奔着过来,四人停止了议论,都扭过脸来盯着看,目光有些许怪异。
她不自然地向上提提领子,在香沉的搀扶下,慢慢步下轿撵,只觉得脚下虚浮,双腿不由自主有些打颤。
四人上前行礼,月华清清喉咙,qiáng忍着酸涩抬抬手臂:“起来吧,别多礼了。”
泠贵妃已经站起身来,唇角带着讥诮:“皇后娘娘今日怎么这样沉得住气,这个时辰方才来?”
月华见她见面便要开战,微抬下颌,望望紫禁天街的方向:“怎么,晚了吗?还是皇上已经回乾清宫了?”
“皇上按照往日这个时辰,可是早就应该回宫了。皇后娘娘真会掐点儿。”
月华踱步上前,走到最前面的位置,似是浑不在意泠贵妃不yīn不阳的语气:“今日不同于往日朝会,不仅所属藩国要来朝觐见,听说西凉留在长安的使臣也要在今日朝拜吾皇,以彰显臣服之意,朝事自然繁琐。本宫以为泠贵妃服侍皇上时间最久,应该不会说出这样无知的话来。”
泠贵妃大早起在嘴锋上就没有讨到便宜,尤其是月华所站的位置,正是往年自己率领群妃恭迎陌孤寒的地方,也是最为引人注目之处,愈加嫉恨:“妾身只是不敢恃宠而骄,所以早早地恭候在此地罢了。”
这言外之意,便是说月华今日是恃宠而骄了。
雅嫔拽拽泠贵妃的袖子,小声嘀咕道:“今日皇后娘娘初承恩泽,自然身子乏累一些。”
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几人都听个清楚。
月华猛然回过头来,盯着雅嫔,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本宫倒是真的好奇,雅嫔娘娘是听谁说的?难不成本宫的清秋宫里,还有雅嫔的耳目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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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恭迎吾皇万岁
雅嫔顿时语结,虽然后宫没有什么能藏住掖住的事情,尤其是皇上夜里翻了谁的牌子,传召了哪个妃嫔,众人都眼巴巴地盯着,也都心知肚明。
哪怕是被翻了牌子的妃子在皇帝跟前待了多久,两人缠绵了多长时间,都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按照规矩,皇后侍寝是不用内务府具体登记在册的,打听帝后的隐私,可是个可大可小的罪过,追究起来,打翻一船的人。
鹤妃有些幸灾乐祸,用帕子掩着唇难掩得意之色。而兰才人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时地向着紫禁天街那里飘来飘去。
雅嫔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幸好有人替她及时解了围。
小太监一声尖利而又高亢的腔调,拖长了尾音,高声唱和:“皇上回宫!”
几人慌忙敛了神色,扭头看过去,陌孤寒今日穿了一身绛红色团龙袍,头戴九龙朝冠,自薄雾中大步昂扬地走过来,虽然一夜未眠,却是龙马jīng神,格外抖擞。即便是隔了甚远,一行人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于他身上鄙睨万物的霸气和孤傲。
他的身后还有二人,一人正是举世无双的白衣卿相邵子卿,另一人,则是策马笑傲沙场的少年英雄褚慕白。
三人,一人如气势磅礴的泰山仰止,一人如和风生暖的烟雨江南,一人如塞北大漠孤烟落日,皆万千气度,风华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