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云舟温柔地看着她,像是包容着一个孩子的一切:“好。”
听你他答应,乔安这才放下心来。
乔安拉着殷云舟坐下,拉过他的手腕给他把脉,边把边琢磨着要用什么药材,还想着得赶快把方愈拉过来,毕竟问诊把脉这方面还是他这个土生土长的神医比较擅长,等方愈找好了药,她再给配出来……
“表妹。”
乔安突然听见他有些犹豫的声音:“你在宫里……是不是过得不好?”
乔安愣了一下,下意识笑:“你开什么玩笑,我过得可滋润了。”
殷云舟就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怜惜而不忍。
在那样悲悯的目光中,乔安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小下来,像是心虚一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心虚地低下了头。
殷云舟:“李稷待你不好?”
“不是。”
乔安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解释,垂着眼睛小声说:“他待我挺好的……但是,我不想要那种好。”
其实直到今天,她仍然很相信李稷。
她相信李稷对她的好是真心的;她也相信她在李稷心里不仅仅是一个替身,不仅仅是一个移情的对象,更是妹妹、甚至是喜欢的人;她甚至相信,如果李稷娶了她,他会全心全意待她,即使哪一天,那个曾经救了他的女孩子再出现,他也不会变心的——他是那样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他会处理好一切,他会像大树一样保护她,疼爱她,永远不会对不起她,永远不会再让她伤心。
但是乔安不想要这些。
兄妹就是兄妹,从那个夜晚他跪在老太太面前,决绝拒绝了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只把他当哥哥,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殷云舟看着她纠结的侧脸,突然说:“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拒绝,那就出宫来。”
乔安有些愕然地抬头,殷云舟望着四周的高墙,轻声说:“我的前半辈子,都是在宫中度过的,没有人比我更知道那是个怎样的牢笼,如果没有爱,如果你不喜欢,就出来吧。”
“你善良又心软,总是为别人着想,可是我不舍得你为别人委曲求全,更不舍得你在金丝牢笼里虚耗光yīn。”
殷云舟温润清正的眸子凝视着她,认真说:“表妹,我希望你快乐。”
乔安怔怔看着他,突然说:“表哥,你是不是仍然不快乐?”
殷云舟一愣,失笑:“明明说的是你,怎么突然说起我来了?”
乔安看着周围葱郁的桃林:“你说皇宫是一座牢笼,那现在这座长宁侯府,又何尝不是另一座牢笼。”
殷云舟垂下眼。
“你是厌倦了做牢笼里的鸟儿,厌倦了被人摆布,所以才想一死了之,用最后的命为殷家洗刷一点耻rǔ。”
乔安越说越难过:“我让你活下来,自己安了心,却也害你又进入另一座牢笼里。”
“不要这样说,这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殷云舟安慰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这样的身份注定是敏感的,全天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多少野心勃勃的人想要借着我的名头翻云覆雨,我不想再搅进任何的混水里,新帝能与我一片净土,能让我在这里安度一生,已然是幸事了。”
真的是这样吗?
一辈子被困在这座侯府里,被冷落,被监视,被看押,被觊觎……
乔安看着他俊秀苍白的脸,他还这样的年轻,可是眉目间的沉静与平和仿佛看尽了一生的悲喜。
如果这样苟延残喘地过一辈子,又能比死好到哪里去?!
是她求着他活下来的,他甚至亲自下了禅位诏书把皇位让给了所有人眼中的“乱臣贼子”,被天下士林唾骂,只为了她快乐安心。
这是她最好的哥哥。
她总也应该为他做些什么。
这一刻,乔安突然下定了决心。
“时候不早了。”
殷云舟看了看天色:“一会儿约莫要下雪了,雪路难行,你还是早些回……”
“表哥。”
乔安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看着他:“你还愿意……叫我蛮蛮吗?”
殷云舟愣住。
“我们成婚,我们就可以离开京城,我们可以隐姓埋名,换一种身份去其他的地方。”
乔安说:“我们可以去南方,去找个安稳太平的江南小镇,买一个临着水乡的宅子,种种花,养几条狗,我们去吃当地特色的小吃,一起在江边垂钓,一起出去踏chūn、摘盛chūn的花瓣做花糕,我给你调养身体,我还可以教你上山打猎……”
殷云舟怔怔看着她。
乔安鼓足勇气,坦然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没有喜欢过人,我也不知道我们将来会怎样,也许我能喜欢上你,也许很久都不会,还有小孩儿的问题……这个可以等将来再说!但是我会努力对你好的!我们试着相处一下,如果合适就在一起,如果不合适,等将来你有了别的喜欢的姑娘,我也会真心祝福你,到时候我们再好聚好散,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