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笨港前将甲板上透气的辽东人赶进一股酸臭味的船舱内乃是这时船只调帆、落帆、抛锚等事很忙,无关人员在甲板上一多碍手碍脚易误事易伤人,还是全部赶进船舱安全省心。
船进港一阵忙碌,没有机械动力船进港口靠对地形水深的估计先降帆慢行,最后靠惯性将船开到预定位置抛锚或靠上码头。
正是如此一个船长不好当,进出港口很考验本领的。好在笨港较大之前颜思齐、郑芝龙他们船也不少外水下经过一定的清理还有一些码头能用,加上有一些船来过这里,其他船听安排泊下就可以了。
次日这些船轮流靠上码头让人先下来,这一万多辽东难民都是前几年为逃脱努尔哈赤的杀戮、抢劫、压榨先后逃到山东或皮岛。可逃脱了性命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在山东也没有土地安置,在皮岛还要担心后金的进攻,其中不少人就在年初被后金进攻时俘了重新押了回去。
还有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登位,对汉人的态度有了不少改变,这让在皮岛的人有些动摇。那是毛文龙辖下虽然有坚忍不拔立志打回家的人,可食物不足饥寒交迫让一些人产生妥协的念头。
正这时朝廷用船将他们中不少人接至登莱,并告诉他们将安排一块土地让他们垦殖定居,只是路远将会用船运送到目的地的。
对于乘船去新的温暖家园,主要是皮岛过来的辽东人有对辽东家乡的眷恋不舍,有对新地方因不熟悉而忐忑不安,就是对乘船本身不以为然,因为他们之前到山东已经在海上乘船过了,以为不就是路长一点。
那知船出渤海口的颠簸与在渤海湾内差距巨大,虽说一直贴着岸线走晕船的人增加了好几倍,到后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吐过,一些严重的接连几天吃不下任何东西,本不强壮的人差点儿就此死了。
还有船舱里因呕吐的人太多又封闭,酸臭味一直不散可甲板面积有限,只能让他们轮流上去透风。这日子虽不比生死挣扎那么残酷也是比较痛苦的,好在预定的航期不长,这一天终于可以上岸了。
短途运输,加吴世杰他们决定每吨船皮最多运一个人,尽量让更多人上甲板轮流透风已经让经过生死挣扎的丁辽东人大呼吃不消了,可见欧洲已经开始的奴隶贸易中运输环节条件之恶劣。
因为从非洲运回欧洲的奴隶船每一吨船皮要装五六个人,再用几个月横渡波涛汹涌的大西洋,这途中死去而扔下海中之人可是不少啊。
经过乘船的折磨下船时的辽东人忘却了对陌生土地与新生活的忐忑,只有对新生活的期待了。因为这时天气热点燃了先秦人出产的蚊香露宿也行,当天几乎全部移民都上了岸。
至于给他们垦殖生活用的农具、生活用品,与他们极少量的衣物及原来的少许碗碟,加上一些粮食、种子就晚一点卸船了,因为这时再呆在船舱里太难受了。
再说这港口虽然有些废弃模样四面是经过平整的,也有一些老移民在垦殖外,这些老移民已经知道有新移民过来,觉得热热闹闹总比这里日渐冷落好。
只是双方一个是闽南话一个是辽东话一交流鸡同鸭讲,暂时只能用手势与猜测为主,即便是双方都会官话也要讲慢一些才行,这就是普通话不推广的结果,读书人写字全国一致能看明白,但这里的人玫几个识字的,在船上有双方读书人勉强勾通这时私下交流一开口就不行了。
因为移民要卸的货不多第三天船就清空开走了,可第四天红毛就来人了,来的还是汉人。原来上百条船的声势太大力量也不小,笨港与打狗港相距也不远,红毛的巡逻艇发现船队没有后回去一汇报,他们的第三任长官彼得奴易斯决定不马上动用武力解决,而是先派了一个华人雇员过来看看再说。
那知这人从陆路过来到达笨港时船队已经离开,如此看来这船队并非是为了对付红毛而来,所以见船队离开了这人已经放心一大半。再见有大批人留下并已经开始作定居与开垦的准备,就过去摸摸底。
那是因为荷兰人这时开始向附近人口收税,对零星移民肯定欢迎,因为那就是钱呀。但大量移民就不好办了啊,因为来自一个地方要收税不大肯干外,一次一万多人如此庞大的势力也不知偶尔一次还是会多次移民?如长期移民岂不是整个台湾也由他们全部垦殖了?
因为有各种可能并且对自己的前途有莫大关系,这个名为余化民的南洋华裔在移民中打听起来。结果却是找到了一个九品主簿加几个书吏,原来这是朝廷组织的移民,粮食、农具、生活用品等由主簿管理与发放并兼行政管理、审案等一切事务。
找到主簿余化民双方交流才通畅,并知道这是朝廷组织的。可因此也让他为难及为朝廷的莽撞而担心,为何如此乃是这时荷兰人在巴达维亚对华人还算友善,他来这里当然是受雇为他们服务挣钱的,如果大明与雇主开战他的工作就危险了。
因为荷兰人极可能因失败而退出这里的,可他为什么又认为朝廷莽撞呢?因为水战双方一时决不出胜负的话这些移民没什么武力自保,岂不是任由荷兰人拿捏。所以朝廷如真要大规模移民也是该打跑荷兰人再说,而不是先移民再打仗。
余化民心里虽然暗中为难,这时朝廷移民已到自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可以从中作主的。以他意思肯定是最好朝廷移民归移民别想把在打狗港的荷兰人赶走。
而荷兰人也别忘了在澎湖的失败,将大员当作已经占有的无主之地,仗着自己水上力量强大不让朝廷移民或让那些移民置自己管辖之下,并收取税捐。
因为无法作主也不可能开口劝阻朝廷移民,找到主簿了解这是朝廷组织的移民后,余化民只能心事重重地准备告辞返回热遮兰汇报。
这时那主簿知道他乃是红毛方面的人大为高兴,因为这个京城户部老吏目因无人愿意来台湾,才从吏目中提拔上来的九品主簿临行时接到了二份公涵,说是客卿吩咐分别交给红毛与干腊丝的。
李仁甫主簿早已年过而立,在户部也算是精明能干,但这时官吏愈加分明由吏入官之途比国初难了不止十倍了。虽说由吏而官者都是能干事者,但随着考试制度完善顶层有进士,中层有举人,还有监生出来为官,吏员的出路越来越窄。
当然这路也未完全断绝,自知读书天份不高的吏员最大的希望就是万一有一天被主官看中破格拔为官员。可子承父业的李仁甫在杂务上与父亲比有青出于蓝之能,可惜在奉承与讨好主官上与父亲比还逊了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