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连绵大雨终于止歇时,戚余歌迁了院子,住到了十分偏僻的岁和殿。
岁和殿离青枫道人的住处很远,和解九泽的院子更是在山峰遥远的斜对角。
殿名青枫道人取的。
他当时捋了捋胡须,衣袍飘然,一个快化神的顶级修士,摸着戚余歌的发顶:就叫岁和殿吧,祝我的余歌:岁月和缓,波澜不惊。”
青枫道人的祝愿似乎并未起效。
从那时起,戚余歌就开始频繁地顶撞师父,嚣张乖戾,不计后果。
之前那个戚余歌仿佛被藏了起来,直到解九泽登上峰主之位,从前的戚余歌才部分复活。
也只是一部分。
有些被隐藏的,磨灭的,辜负的,就像野玫瑰凋零的花瓣,再不能拼凑完整。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迟宁似乎撞破了什么秘密,戚余歌没能岁月和缓。
竟是因为解九泽吗?
第48章很难受?我帮你……”
戚余歌用亮晶晶的眸子瞧解九泽,解九泽面上yīn晴不定,眼神里满是厌恶和警惕。
仿佛没看到似的,戚余歌走向解九泽,带着讨好:
跟我试试吧,哥。”
既使心不在我这里。”
拿我抵许泊寒的命。”
迟宁身处这个幻象里,看到的听到的都是真真实实的,他真的到了许多年前,在旁观戚余歌和解九泽的故事。
直到迟宁忍不住去触碰戚余歌”。
他的二哥不该这么低声下气的……
于是画面就此定格。
岁和殿中弥漫的雾气散去些许。
屋中央的幻象如镜子般破碎,其余隐藏在白雾中的一切渐渐露出点轮廓。
岁和殿显露出久无人居的模样,戚戚秋草满庭院,仿佛荒芜百年。
只剩一抹显眼的红。
庭中种了芍药,不知是什么品种,一年四季花开不绝。
在这样的氛围中,芍药依然开得繁盛,红到妖冶。
雾气散去的清明并未持续多长时间。
片刻后,雾气重新聚拢,在屋中间凝出一场景象,像戏台上永不疲倦地上演折子戏。
这是谁的记忆?为什么执念所化?
迟宁没有勇气再看了。
这么多的信息,他需要一段时间去消化。
他窥见了戚解两人之间的恩怨,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多年来戚余歌和解九泽以师兄弟相称,从不逾矩。
解九泽以勤奋克己著称,事事规行矩步。
迟宁沿着房屋边缘走一圈,见桌椅都积着一层薄灰。
戚师兄,你去哪儿了?”迟宁轻声道。
帐幔紧紧阖着,安静地垂落。
开着门,外面秋风呼啸而过,但屋内的帐幔一动不动。
迟宁的第一反应就是,殿中被施了阵法,与扭转时间有关。
似是一种深深的怀念,也是一种刻毒的咒怨。
要把人困在这里。
剥去所有坚硬的壳。
解九泽赶来时岁和殿内已空无一人,一切陈设都摆放在原位,但外人入侵的迹象还是那么明显。
那人搅动了殿中的气味,让解九泽jīng心营造出的假象裂开了个口子。
解九泽勃然大怒。
殿门前,他睥睨着容介:你放人进去了?”
迟仙尊忽然到来,我……我一时没有防备。”
容介跪在解九泽面前,身子伏地很低,十万分的惶恐不安:峰主息怒,迟仙尊想入内,我实在是拦不住!”
解九泽斥他:没用的废物!”
容介浑身剧烈地抖着。
他虽然替解九泽做了很多年的事,但一直是偷偷的,从未像最近这样高调的得到过峰主的青眼。
解九泽对他委以重任,他在簇玉峰也能横着走了。
容介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他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弟子知错了!弟子愿意将功折罪!”
解九泽盯着深棕色的高门,不言语。
他一直很满意戚余歌的状态。
像场晚霞,极瑰丽,炫目至欲死。
明明将要迫近西山,还自不量力地同他叫板。
戚余歌走便走了,解九泽有千万种法子bī他回来。
这件事的变数是迟宁……
解九泽在岁和殿附近设下了结界,普通弟子根本无法靠近,但百密一疏,他忘记迟宁可以不受结界的阻碍自由进出。
或许是因为迟宁病骨支离多年,解九泽对这位小师弟的防备心弱了许多。
自身尚且难保,门下弟子又稀少,迟宁能掀出什么大风大làng来?
今日偏偏是他。
院中有棵芍药,铲了吧,”解九泽道,悄悄处理,别让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