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九泽看了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把迟宁手写的卷宗合上,放在被处理过的文书堆里。
丝毫没重视。
迟宁查到的这个案情,当真像是石沉大海。
迟宁不解:此事定有人幕后推动,甚至沈秋庭上面还藏着人,应尽早彻查。”
解九泽答:此事我会jiāo给述风做。”
我有了此次经验,可以相协助。”
不用。”解九泽不假思索的拒绝了,或许他也觉得自己的口吻太qiáng势,复又补充道,你奔波许久,该好好歇着,多注意身子。”
知道出了簇玉大殿,迟宁还对解九泽的冷淡颇为费解。
抱着一堆高高文书的述风见到迟宁,给迟宁问好。
迟宁点头应了,惊讶道:解师兄要处理这么多事务?”
是,”述风道,峰主下了命令,让簇玉下辖的各个署司都直接把情况向他汇报,甚至连山下佃农的田租问题都要过问。”
峰主最近忙得厉害,好几次大殿里彻夜点着灯,一宿不睡。”
簇玉建派时的掌门人买下了山下千亩的田地,簇玉对佃农宽厚,百姓都乐于来定居。
所以百年间,山下形成了热闹的镇子。
解九泽怎么连佃农也要过问了?这事一直是戚师兄负责的。
迟宁昨天就没见到戚余歌,现在告别了述风,径直往岁和殿方向去。
岁和殿大门紧闭,倒是大弟子容介守在门口。
容介没让迟宁进门:我师尊在闭关。”
迟宁看容介表情不太自然:闭关吗?那我就去竹石境找他。”
容介吞吞吐吐:师尊是、……生病了,不能见风。”
他该感觉闷了,我去陪陪他。我会小心些,不动帘子。”
怎么会闷,峰主昨晚还来看我师尊,一待就是大半个晚上。”
容介的话漏洞百出,解九泽那么忙,怎么会花这么长时间来给戚余歌探病。
迟宁不顾容介的阻拦,闯进了岁和殿中。
四周感应不到戚余歌的灵力,这说明戚余歌已经从岁和殿里消失不止一两天。
大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关闭,迟宁眼前上演一出幻象。
在迟宁的印象里,戚余歌很讨厌水。
可幻象中,戚余歌正站在涨水的河滩前。
解九泽脸色有些白,怒气冲冲里带着质问: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住处,”戚余歌面容比现在要年轻,凌厉地反问你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
解九泽依然情绪激动:我在想什么你心里清楚,你是个真小人。”
戚余歌忽然道:你很后悔吧,那年发洪水,你在河里救起了我,没救你的亲弟弟。”
水涌动着,拍在岸边的沙石上,戚余歌的鞋早已被浸湿,袍脚往下淌着水。
他却恍若不觉。
我叫你:‘哥’,说永远做你的弟弟,做你的小尾巴。”
解九泽很厌恶:别再提这些,你配不上。”
戚余歌便说起其他事:昨天师父找我去祠堂谈心。”
谈什么?”
师父问我今后的打算。”戚余歌看解九泽起了兴趣,继续往下道,我说,我跟着大师兄,大师兄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然后呢?”
戚余歌笑: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两个年轻的身影凑近了。
戚余歌唇上沾着殷红鲜血,却笑得灿烂。
像多年夙愿终得偿。
戚余歌说:然后师父对我很失望。”
解九泽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
我从前一直觉得,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别人,可许泊寒出现了。”
他有什么好,药农出身,小门小户,甚至半分修为也无。”
戚余歌知道,他加这么多词语来定义许泊寒,很刻薄。
但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越与许泊寒比较他就越笃定。
他和解九泽是佳偶天成,天生一对。
要不要做一个jiāo易,你喜欢我,我把师父的倚重全给你。”
说出你喜欢我”这句话时,戚余歌的眼神亮晶晶的,像只小狐狸。
活泼,且充满欣喜。
迟宁有些恍惚,他许久没看过戚余歌这种眼神。
最近的那次,雨夜里戚余歌和他告别,眼神里满是落寞。
像野玫瑰枯死,在玫瑰腐烂的土地上,长出连片荒芜衰草。
迟宁记得这个时间,一个雨水很多的盛夏,戚余歌和解九泽关系的分水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