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纪四十九年,匙城
敌人三万,大军过境。己方五千包括三千老弱病残,在城中休养生息。这要是撞上,妥妥五千人全军覆没。
水清浅开动脑洞安排战术,派出唯一能像样的两千守兵士卒,一路各种挑衅各种诈败,争取把来军引诱到匙城七十里外一处岔道里,那是个狭长的山谷,然后在山谷里,三千老弱病残酱酱酿酿,什么火油巨石,妥妥能坑得对方全军覆没,如此以少胜多,运筹帷幄,大将军背后光芒万丈……
“……对方为什么会跟着你去那一方明显是地势不利的山谷?”看完了水清浅的策划,梅将军很平静地问。
纸上谈兵的水清浅,“我派了两千人哪,诈败诱敌……”
梅将军,“你只有两千人,人家有三万,就算有你的挑衅在前,引诱在后,对方又为什么非要全军偏离大路,另走不熟悉的小路?他们途径匙城,没有战术计划吗?对对方的将领来说,改变路线,原本的行军计划怎么办。若非说避免你的蓄意骚扰,随随便便分出去五千去围剿,也足够了。”
纸上谈兵的水清浅,………
“那……好吧,”水清浅不甘心的看自己的策划,“那我五千老弱病残换五千jīng兵,也算胜利吧……”
“你是步兵,人家用骑兵,不用追到山谷,你的两千人就全军覆没了。”
纸上谈兵的水清浅,“如果我也用骑兵呢?”
“人家有弓箭手。”
“那我要用重甲骑兵呢?”
“机动和速度不够。”
梅将军,“这些兵种的特点,你都学过,为什么放在这里就忘了?”
梅将军,“而且你的假设也不成立。你是守城人马,本来就没有足够的骑兵。”
梅将军,“对方领兵的是冶朗将军。去读读有关他的人物传记,这是位老将,持重谨慎,你的计划,他几乎不会上钩。”
梅将军,“对方的行军也是另有目的,几乎不会在中途临时转换目标,追击一小股溃兵……”
“唉哟……”水清浅挫败的往席子上一趴,“那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水清浅用手指划抹地图后方的某一片,“这路大军必须得拖住吖,不然……”
直到这个时候,梅将军才把注意力放在水清浅身上。是的,水清浅那幼稚的战术策略让梅将军甚至懒得理会,但水清浅看似随意划拉到的地图某处,却直指这场战局的关键点,并且不是他瞎蒙的,水清浅的反应告诉他,作为棋中的某处小卒子,他心怀全局。水清浅正在努力的,实质性的,针对这个战局节点做出改变,这种战略眼光远比挽救那座小城和五千老弱病残重要的多。
如果水清浅只是提出把五千人迁出城去,猫在山林里躲过这一劫——像所有新手小人物的鼠目寸光——梅将军都不会怪他,总归,一个小城的守城将,格局有限,只看眼前这点利益也无可厚非。但水清浅没有,他注意到了比守城更重要的部分,懂得拖住对方增援大军的意义,并且做出各种努力,虽然他的计划并没有卵用。但懂得在战略大局上兑子,这比什么不靠谱的幼稚战术都重要。
梅将军这时才隐约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说项,让自己教他。说起来,这位梅将军的资历比邵明川将军还老呢,是帝国有名的儒将,他是身体不好才退回帝都修养,但若不是官家和军部暗中请托,人家在枢密院三司也是大咖人物,根本不会降身份来武学院讲课。
“那怎么办?”水清浅扒着梅将军的衣角。战国纪四十九年卷,他还没看到后面,所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作为匙城守将,都不能让对方五万人如入无人之境的过去。
梅将军:“没有主意了?”
水清浅垂死挣扎,“开城投降,假意投敌,设宴款待,下蒙汗药,摔杯为号,埋伏五百刀斧手在侧……”越说声越小,“……是有点不靠谱吗?”
梅将军:给你一个眼神,自己领会。
啊啊啊啊……水清浅抱着头,“那我真不知道了,不可能要死守啊。肯定打不过。”
“回去继续去查吧。”
水清浅继续看了,但原主的主意也没比他的好哪儿去:裹挟了城里的百姓,让无辜的人去挡着大军当pào灰,对方的将领也不是善茬,直接开杀,无辜百姓死了好几大千,对方行程最多被拖了一天,原主趁着机会带着自己残兵败将跑了,对,就是特别不光彩的那种逃跑。然后,对手继续大军碾压。
也许因为被拖了半天的功夫,对方最后的战略意图没有完全施展开,己方也没有被完全抄了后路导致溃败,一场仗打下来,谁也没捞到好处,唯一惨烈的,恐怕只有匙城那几千无辜丧命的平民百姓。尽管这些惨烈,只是文书流水账里短短几句话,几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