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桐暗暗叹了口气,起身低声说了句我去上厕所,出门到走廊学去了。
——说他自傲也好、自卑也罢,在这个班级里,他常常觉得与人无话题可聊。也是他向来与同学jiāo往不深,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已经贯通了他整个学生生涯。
……
总算背完了,这空晌高桐刚要歇口气,一转头便看见柏修文从教室里出来。
对方也看到了他,且并无迟疑地向他这边儿走过来,看着他微笑道:“上完厕所了?怎么不进去?”
“呃,是的。教室里有点闷,我在这块儿背。”不知怎地,高桐握着书本的手都出了汗,他机械地回答:“你……”
“我回宿舍了。”对方晃了晃手中的球拍,“刚才是来取这个的。你中午回去午睡吗?”
这时候天气已经渐渐转暖。走廊的窗户开着,chūn日明朗、chūn风和煦,对方逆着光站在身前,五官都笼罩着一层温暖的金辉,看起来分外温暖。
高桐垂下眼睛,‘哦哦’了一声,说,那我也就回去了。
“那待会儿见。”
“拜拜。”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下了楼,又在通往宿舍的操场上出现。心里蓦地有种不知名的怅然。
刚打算收拾收拾东西回宿舍了,在教室门外却倏地听见刚才江唱晚旁边那女生的声音。
“你听说了吧,高桐和柏修文那事儿?”
江唱晚一脸茫然:“啊?我不知道啊?”
“高桐不是和柏修文一个宿舍嘛,然后他直接霸占了柏修文的位置。。”
“等等,我一点也不知道啊。你说明白点?”
“我说你怎么跟高桐叫的那么亲,原来是不知道他这档子事……他进宿舍就选了1号位,那位置玩手机啊或者半夜学习都不会被看见!”
“你是说他本来不是那位置的?那柏修文啥也没跟他说?脾气也太好了吧……”江唱晚的语气颇为不可置信,“怎么这样啊,我还没见过这种人。。”
“是啊,好恶心的。”
“……”
高桐那一只打算迈进教室的脚,始终没有踏进去。方才温暖和煦的风,在此刻都仿佛变为最透骨渗人的寒风,刀子般剐蹭着他的后颈。他留了很多汗。
脊背尽量挺直了,可是腿脚一直是软的;大脑有根弦仿佛嘣的一下断了,就连嘴唇都在颤抖;不停地咽唾沫,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抢……
开学到现在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会说自己格格不入,其实也是因为其他人不太理他。反正他也看不上这些人,那就索性自己玩吧。
可他不是没发现,那些同学讲的话有时神秘而隐晦,跟他讲完一句话就相互对视一眼,带着怪诞的笑。
当时高桐虽然隐隐感觉不妙,但具体也不太清楚,就没放在心上。
“真受不了,怪不得他们都说高桐可奇怪了。没分班前就有人说了,我当时还没多想……”
“总之唱晚,你也离他远点吧。你没看你今天问他怎么学习,他态度那么敷衍嘛,这种学霸都特别自私的。”
“哎……”
换chuáng位,这实际上是不太值得议论的事。但每个人听闻此事时都大吃一惊,更别提被占便宜的人是柏修文,而做出这种奇葩事的是大家都有耳闻的、不近人情的高桐。
发生的一切落实了他们的道听途说,于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开始了秘密的‘传教’。
那一天高桐终究是没回宿舍睡午觉。他去了厕所,进了最里面的隔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悄无声息地掉了几滴眼泪。
·
下午第一节课的老师请假了,离得很远就听见班级里嘈杂一片。
高桐轻轻推开后门,嘎吱一声,教室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看清来人后,讨论又恢复往常。
他低头径自走回座位,然而屁股还没挨上椅子,却突然背后一寒,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吱的一声,果然身下的椅子被人猛地抽走!
根本来不及防备,高桐直接后仰摔了下去。他只来得及用手扶一下后面,座椅间距太近,他后脑勺重重磕在后座的桌腿上。
“……”
这情况下他实在是懵了,眼前模糊得重了影。恍惚间看见有个人从他身后绕过来,大摇大摆地站在面前。
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高桐晃了晃头,发现是张元龙。
这姿势太láng狈了。他支撑着手臂,想要努力站起来,肩膀却被猛地被对方掐住,那双手仿佛铁钳一般狠狠捏住他肩颈的肉,痛得高桐霎时就拧了眉头——
“哎呦,摔疼了没啊?”
他们这边儿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周围的注意。大家都不约而同停止了谈话,将目光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