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琛此刻已经暗中回到了金陵。
他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之所以这么快离开扬州,是因为三日后就是他的父亲——楚国安清王的寿诞,即使此行凶险,霍灿早在暗地里蠢蠢欲动,但他无论如何都得回一趟金陵王府,亲手将寿礼送上。
霍琛在金陵亦有自己的宅院,只是明面上不是自己的名字,他和阿佑刚刚进入金陵地界,李冠早已派了马车在此等候。霍琛和阿佑将马匹jiāo给李冠派来的随行之人,两人跃上马车,将帘子放下,秘密地进了城。
李冠已经守在了宅院门口,马车刚在院门停稳,他便率人将霍琛和阿佑迎了进去。
天色已黑,霍琛一进门,那辆接应的马车便缓缓地离开,李冠手一挥,那些手下也安静地回到自己驻守的位置上去。
他和阿佑赶了一路,脸上难免有些疲倦,霍琛在正厅的首位坐了下来,手指一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饮下,才将视线放在眼前的李冠身上。
阿佑仍旧站在他的身后,后背挺直,手掌覆在身侧,如有意外,匕首立刻便会飞身而出。
李冠垂手站在厅上,正欲行礼,霍琛手一抬,低低道:
“不必多礼。”
李冠已经年过不惑,额头之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乍眼一看,平凡无奇,丝毫没有显眼之处。霍琛便是看中他这一点,将他留在金陵,替自己看守这座宅院,同时收集金陵的情报。
“近日金陵情况如何?”霍琛放下茶盏,话语一出,视线犀利。
李冠不敢抬头,恭敬地回答:“王府一如往常,老王爷偶尔会去军营操练新兵,大部分杂事都是大公子在接手。老王爷寿诞临近,大公子暗中调集了一些人,名为加qiáng王府守卫,我担心可能是要对我们不利。”
霍琛冷哼:“他的心思也不是今日才有,你吩咐他们,叫大家都上点心,父王的寿诞,不要出差错。”
“属下明白。”李冠点头称是,“我立刻着手让人准备。”
说罢,便转身立刻下去了。
正厅的角落摆着一盆淡紫色木槿,花苞全部开放,正争相斗艳,开着灿烂。
霍琛盯着它看了一会,才起身,吩咐阿佑不用跟着,便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虽然他并不经常在这里留宿,但是李冠每日都让佣人仔细打扫,所以寝室一尘不染,器具也都是崭新的。
一进门,便是檀木桌椅,桌椅上放着配套瓷具,穿过红木屏风,才是下榻之处。左侧一张三人宽的大chuáng摆在卧室尽头,chuáng上铺着深棕的厚被褥。卧室四角放着造型相同的檀木矮柜,上面摆着jīng致的莲花烛台,烛光摇曳,偶尔空气中传来烛花爆裂的碎响。右侧的窗下则放着一张桌案,桌上笔墨纸砚齐全,在边角处还放着许多画轴。
霍琛走向chuáng榻位置,外衣也没脱,就直接躺在了chuáng上。
他双眼睁着,望着头上的房梁,眼里一片清明。既然打算反击,那么自己便有许多事情要重新计划。霍琛脑里飞速思考,似是下了决心。
霍琛今年年初,刚刚过了二十二的生辰。他是安清王的幼子,自小地位显赫。安清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手握兵权,新帝十年前登基之时年纪尚轻,一直是他在身旁尽心辅佐,功劳之大,满朝皆知,皇帝也一直对他尊敬有加。安清王此生只对一个女子钟情,与她育有两子,长子霍灿,次子霍琛,都是从小悉心培养,诗书武艺,无不jīng通。只是王妃早在多年前因病而亡,但安清王在她死后一直独身,没有续娶,此番痴情,在整个楚国都一直传为佳话。
霍琛和霍灿虽为一母同胞,但个性迥异。霍灿生性yīn冷,行事bào戾,经常因为小事迁怒旁人,而霍琛治下虽然规矩森严,但一直都按规章办事,赏罚分明。因此两人虽然血缘接近,表面和谐,私下里关系却一直紧张。
楚国实行嫡长子继承制,霍灿是长子,安清王的爵位多半由他来继承,但近年来霍琛的声誉却逐日上升,隐隐有盖过霍灿之势。他向来骄傲,又与霍琛不和,更是担心安清王会将世袭爵位破例传于幼子,于是这段时间以来,派出了好几路人马刺杀于他。只是他的心思霍琛早就有所察觉,平日一直行事小心,从而霍灿想除掉他的计划一直没有实现。
霍琛虽然对他的动作早就明白,但顾虑到他是自己的嫡亲兄长,所以一直没有采取什么实际行动,只是尽力避开他的锋芒,甚至离开金陵去了扬州。然而霍灿一点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反而追杀之势越演越烈。他本也不是善类,既然霍灿不愿收手,那么他便要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