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坦然:“不管你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以退为进,到今天,我既然跟你提了结婚,我也就认了。”
“哈。”丁念被他气笑,正要回呛却被他抢先,“当然,我现在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
他继续:“我承认,婚姻需要物质基础,所以我拿我的优势来给你打底。至于感情基础,你当然不喜欢我,我也不见得多爱你,所以我们的婚姻可以少去很多主观因素的牵扯,从而只明确权利和义务。”
他近乎是在跟她谈判了:“以我对你的了解,在你人生的前三十年,你要是想找一个条件差不多的人结婚,可能现在孩子都很大了,但你有你要坚持的东西,所以不肯轻易妥协。
我当然不是说你单身不好,但事实如此,你在前半段人生里遇不到的真命天子,在你之后三十年里出现的几率也并不会增加。难道你要一直等下去吗?还是说你已经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我相信你是个理智的人,我也做好了跟你冷静探讨的准备。和我结婚也许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但我保证是最安全的选择。你不必付出经济代价,反而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多,好比一次收益率稳定的投资,甚至等同于一份保险。而且,哪怕你中途反悔想结束这段婚姻,只要理由正当,我也尽力配合。”
丁念被他击中软肋,一时无言。
他谈判技巧高超,态度诚恳,提的条件又如此诱人,几乎是慢慢地毁掉了她的心理防线。
一场只赢不亏的买卖。
一次把主动权jiāo到她手里的合作。
过完了她平庸而无趣的前三十年,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际遇的无常。
她沉默良久,久到背景音里的钢琴声渐渐隐去,餐盘里的食物彻底变凉,她终于抬头:“你给了我这么多好处,那我要给你什么呢?”
傅绍恒难得柔声:“我说过,我要的很多。”
“是忠诚,听话?还是给你自由?”
“说对了第一个。除了忠诚,我还要你认真对待我们的婚姻,以及我的家庭。”
“这听上去很简单。”
“做到很难,”他提醒她,“你刚刚还在怀疑我求婚的初衷。”
“那你有规定这段婚姻的期限吗?”
“你希望有吗?”
她点头。
傅绍恒说了个数字。
太长了。她转过脸,却听他立马改了一个。
她忍不住求证:“在这期间,只要我理由正当就能结束?”
“……是。”
丁念想起自己很多年前看过的一幅漫画:天上掉下的陨石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掉下来的馅饼却喂饱了一条狗。
那么,她呢?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危险,可言语已经快理智一步:“好吧,我同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我同意结婚。”
。
做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傅绍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像打完一场胜仗,姿态放松地靠向椅背。
对面的座位已经空了,高楼之下灯光璀璨,餐厅里却只剩他一个。她离开时坚决不要他送,他便由她去。他想,不止是她,他也需要冷静。一周时间做不了的决定,半小时却改变了结局,搁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她会后悔吗?他不确定。
他唯一确定的,是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
。
张玉英接到傅绍恒的电话时,正在和理财经理聊天,一听他要带女孩回老宅吃饭,既惊讶又疑惑,连咖啡也忘了喝,直接让小张送她回家。
傅天森听完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他就说后天晚上,我还没来得及问是谁呢,他就挂了。”
“再打。”
“打过了,转接,估计在开会。”
自从上次傅绍恒叫停她的相亲安排,她就愈发愁儿媳妇的事,“你说——他会不会是被我bī急了故意找人演戏?”
“不会,他再烦我们,这点分寸还是有的。”傅天森摘下眼镜,“我去跟爸妈提一句,不管怎么样,人要真来了,我们好好招待。”
傅绍恒打完预防针便再没松过口风,出差回来后,他大会小会不断,下周又要去趟望城,唯一的空闲也就是后天,他想,时间应该够了,吃顿饭而已,第一次见面也说不了多少话。
丁念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后天晚上?”
“不然你以为要拖多久?”他提前封住她的借口,“如果要值班,可以跟别人调换,不行就请假。”
她语气不明:“怎么什么事情到你这里就变得特别简单。”
“本来就不复杂,到时候我来接你。”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不是个好习惯。傅绍恒想,得跟她提一句,不能在谈正事的时候耍这种脾气。犹豫间,助理敲响玻璃门,他起身出去,却不知另一头,丁念心里正百回千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