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自己也后悔了,他向来不与人开玩笑,也没吓唬过人,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这不像他。
沈呈锦抬眼,声音清清冷冷的:“我已经活不了。”
意思是她不觉得他会大费周章害一个将死之人。
苏风失笑,没再说什么,举着火折继续前进,中途再没有与她多说一句话。
暗道的出口是另一个山洞,两人从草丛里出来,不远处的林子里拴了一匹马,马上有两个包袱。
苏风走到马旁边,边解缰绳边问:“会骑吗?”
沈呈锦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缰绳,又听他道:“包袱里备的有银子衣物和一些gān粮,还有一张地图。”他指着一个方向道:“那是东方。”
沈呈锦颔首,翻身上马。
苏风仰着头看着马背上的姑娘,“记住你的承诺,别再见他,就让他以为你负心而去。你应当知道渠门的手段,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身边的亲人考虑。”
沈呈锦坐在马上,闻言眯着眼睛与他对视,“你在威胁我?”
苏风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反应,是在威胁吗?确实。不过这也是门主的吩咐,他虽服从命令说了这些话,可却第一次有了不自在的感觉。
“就当是吧。”他道,“看你受不受威胁。”
沈呈锦没有答复,一拉缰绳,从他身边掠过,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苏风看着驱马离去越来越远的人,久久没有回神,直到远处渐渐只剩下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他才转身,朝山洞的方向而去。
他虽不如霍云聪明,但好歹是一阁之主,又有门主帮衬,要封锁一个女子的行踪并不难。
眼下珣琪两阁的烂摊子亟待解决,拖住霍云不让他下山帮着寻人也不难,难的是奴四,等他醒过来,发现人不见了,恐怕没人能拦得住他下山寻找,但愿他看到沈呈锦的留信,能够放弃,好好留在渠门。
他也不想做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只不过门规难改,脱离渠门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几乎是死路一条。一则门主惜才,不想奴四就此陨落,二则渠门需要有他这样的存在。
渠门也许留不住他,霍云总留得住吧。
☆、怎会是他
隐秘的山道上,两边生长着漫过人身的草丛,沈呈锦停下马,打开其中一个包袱,里面有两套衣服,都是男装,还放了一把防身用的匕首。
她愣了一下,拿出一套衣服,到草丛里面换上,随便吃了些gān粮就着水喝了,翻身上马用纱巾围住鼻口,远远看去倒真辨不出性别。
她捏着那张地图,久久凝神,却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京城?驻尘谷?边境?还是随便找个地方自生自灭?
……
这一日,沈呈锦来到一个名为玢县的小县城中,并没有打算停留,只是包袱里面的gān粮吃尽了,要再买来一些。
她买好了gān粮,刚出门就听到有人冲着她喊了一声“姑娘”,她没有回头,径直离开。
等出了门去牵门口拴着的马,身后那人已经追了上来,她回头去看,神情微诧。
这人竟是当初她绑到柴房中打过一顿的说书人。
说书人看到她明显有些兴奋,道:“我方才还不确定,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沈呈锦不太明白这人看见她怎会是这样的态度,自己可是叫人打过他的,他如今却一脸欢喜。
默了默,她道:“你怎么在这?”
“姑娘原来还认得我啊。”那人摸摸头,嘿嘿笑了两声,“我舅父在这玢县开了间酒楼,人手不够,我就带着我娘来投奔他了,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呈锦微垂眼眸,攥紧手里的缰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
“姑娘要往哪里去,是要往南边去吗?正好我要到南方办些事情,姑娘若不介意,可以顺道,毕竟,你这样一人在外也不安全。”
他说得热情,倒是没有太令人反感,沈呈锦朝城门的方向看去,这里离南门最近,难怪他以为自己要向南去。
往南是驻尘谷的方向,沈呈锦沉默许久,牵着马转了方向,“我往西边。”
言罢,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一人一马,在这并不喧闹的街上,显得有几分萧索。
说书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原本朴实憨厚的笑意不见,目光意味不明又有些出神,深邃润亮的眸子,与一张普通的脸分外违和。
他提着手中的东西,走过街道转进一个巷子,等到了尽头,推开一扇木门,屋里发出一阵动静,他加快步伐推开房间的门,将东西放到桌子上,过去扶住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皱眉道:“娘,您怎么起来了?”
老妇搭着他的胳膊,眼睛看着前方,仔细看,那目光并没有焦距,“娘听到动静,想给你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