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冥界府君年少丧母,没过多久前任冥君也去了。他的生母是个凡人,前任冥君娶了冥后,生下孩子后才将他这个私生子接到冥界照顾,他是历经艰辛才坐上府君的位子的。
她听那些老鬼说,府君一直在等一个人,故多年未迎冥后,凄苦地一个人,在冥界待久了的老鬼都知道,府君时常一个人站在忘川河边,最见不得在他眼前卿卿我我的鬼情侣,他会一脚把鬼踹进忘川。
因此,忘川是冥界众情侣的禁地,就是去了,也要相隔八尺远才好。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个人,也可顺着这个思路来,她故作高深地摇头晃脑一番:“时来运转喜悠悠,一切烦恼从此休,万般通达皆如意,向后诸事不犯愁。”
“公子命中多有坎坷,近日更是有血光之灾,不过公子是有福之人,一切苦难终能遇难呈祥,只是莫要留恋过去,执着等待,不然恐生怨意啊。”
瞧瞧都把冥界那些小情侣逼成什么样了。
乔然说完,破庙内安静了一阵。
林休宁支着头,轻笑一声,“这几句话值五十两银子?”
“怎么不值了?”乔然颇有些不服气。
一旁的鹅黄少年撸着袖子快步上前,“这就是江湖骗子的行话,你都不改一改就拿来骗人,真当我们傻?快把钱还来!”
知道的不少,连行话都懂。乔然老脸一红,抱着银子后退两步:“这说好的我给你算命你给我银子,现在银货两讫了,怎么还有往回拿的?”
她无辜道:“你们可不要看我孤身一人好欺负。”
“谁欺负谁了?”鹅黄少年插着腰,“明明是你骗钱,你还有理了?”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白白嫩嫩,眉目清秀,她却没忘记下午他从一头花斑猛虎变成人的情景。
万一惹怒了他,变成老虎把她吃了,这荒郊野外的,她上哪儿说理去?
乔然不动声色的后退,怀里还抱着银子,此刻,要钱还是要命,这成了一个问题。
她谨慎地看着两人,一路退到破庙的窗户边。此时外面狂风大作,风呼声伴着树叶的拍打声怒刷存在感,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阵雷声,震的人心惊肉跳。
“啪。”一截枯木被她踩断,发出声响,乔然下意识低头去看。
刚低下头,一道冷光忽然恍过,从破窗外刺进来,长剑擦过她的手臂而过。
下一刻,一抹紫色的身影从窗边撞进来,乔然再次受到殃及,被一把掀翻在地,十分不优雅地来了个狗吃屎。
士可杀不可辱!
乔然内心耻辱与愤怒交加,特么这里这么多路,就指着窗户走是不是?!
下意识地,她顺手抄起怀中的东西朝那抹身影狠狠地扔过去。
那东西正好砸在那人头上,她飞在半空的身子一顿,忽然就泄了起一般落在地上,下落的一刹那,她十分诧异的回头,脸上满是茫然。
地上沙尘扑面,乔然闭上眼睛用袖子胡乱擦了几下才缓缓睁眼。
对面三人已经打作一团,刺杀他们的是一个紫衣姑娘,紫纱覆面看不清模样,但看眼睛确实是美人。
看清形式后,乔然准备爬起来跑路,手刚撑地就感受到一阵锥心的刺痛,她看向自己手臂,衣袖被划破,上面染满了血迹,横着手臂一刀,还不知道伤口有多深。
怎么一遇到这林休宁就没好事?乔然暗自瞪了他一眼,遂往怀里一摸,空空如也!?
乔然:“.........”
她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自己刚刚是把银子当武器给扔出去了。
那三人还在交手,看这情形,那女子是处于弱势,林休宁时不时出手,分明就是逗着她玩儿呢。
乔然没空去管他们,她眼神在地上四处搜寻,眼尖地瞧见那银子正躺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她如今身无分文,就指着这锭银子过活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她悄悄地匍匐前进,整个身子就像一条壁虎般灵活。
鹅黄少年在打斗间不小心被紫衣姑娘的指甲划破脸颊,不禁怒道:“打架就打架,作甚要伤小爷的脸!”
紫衣姑娘一个弯身躲过林休宁的攻击,毫不客气地回道:“淫贼,我今日不止要伤你的脸,还要你彻底毁容!”
“小爷玉树临风,怎么就成了淫贼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你还说!你趁着我在河边沐浴,将我衣服偷走,若不是我在原地发现了你几根毛,还真发现不了你这淫贼的恶行!”紫衣姑娘咬牙切齿,长剑直朝鹅黄少年刺去。
林休宁在一旁,打着打着,忽然发现,好像,没自己什么事了。
他干脆收了剑,倚在一旁的木柱上看热闹。
顺便也注意到了地上如同一条灰扑扑的大虫的乔然,四目相对,气氛刹时有点尴尬。
顺着乔然的方向很容易便能发现不远处那锭银子。
“你...”林休宁神色复杂,刚开了口又顿住。看见她手臂在流血,他巧妙地转了话题:“你受伤了?”
乔然有点想哭,任凭自己再糙,也不想在同一个男人面前频频露出丑态啊!
她不想说话,背过头冲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坚定地朝银子爬去,外面的男人太可怕,只有银子是真实的!
那边的打斗还未结束,鹅黄少年躲开她的剑芒,抽空道:“明明是你们先趁着公子不在,我化形虚弱之际前来偷袭,还好小爷福大命大,我只是略微报复,咱们可是扯平了。”
紫衣姑娘怒了,“谁跟你扯平了!今日你不死,难消我恨,看招!”
“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鹅黄少年摇摇头,“我不就拿了你衣服么,你就这么不依不饶的,难道是喜欢上小爷故意引小爷注意?”
紫衣姑娘大呸一声,“无耻至极,我就是死也不会看上你。”说罢一爪朝他脖子抓去,那指甲又细又长,要是被抓到,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鹅黄少年一个转身险险避过。又朗声道:“那可不一定,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紫衣姑娘好似看出了他在试图惹怒自己,好找到自己的破绽,于是也不说话了,手上招式越发凌厉起来。
乔然专心取银子,终于爬到了地方,她面色一喜,正要伸手去拿,结果那银子忽然长了两条腿儿,飞快地移到了旁边。
乔然:“.........”
刷新世界观也不用这样吧老大。
银子怎么可能忽然长了腿?乔然回头看下林休宁,目露质疑。
林休宁正在观察鹅黄少年的武功招式,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好吧,也可能是她最近压力太大,眼花了,乔然往右爬了两步,再次伸手去抓——
这一次,银子不仅长了腿儿,还长了两只手,它用疑似屁股的一方对着乔然,冲她摇着屁股示威。
毫无疑问,她再次抓空了,移了地方的银子又变成了一块寻常的银子,仿佛是她真的眼花了。
这次,林休宁正巧看见,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乔然再次看向林休宁,冲他狠狠一瞪,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她认定了是林休宁不想给她这个银子,所以才施法戏弄与她。
林休宁抿唇道:“不是我。”
鬼才信呢,乔然干脆拍拍手掌站起身,准备直接去抓那块成精的银子。
“小心!”
乔然才刚起身,一把紫色烟雾忽然扑面,她大吸一口,顿觉不妙。
她的脸上本就沾满了泥灰,手臂上的鲜血不知何时也蹭到了脸上,在加上这紫色粉末,真可谓是五彩缤纷,色彩斑斓的一张脸。
林休宁冲过来将她拉开,但还是被乔然吸入不少。
鹅黄少年顿了顿,看到乔然的惨状,有些愧疚,刚刚紫衣姑娘本来是冲他撒的药粉,结果她正好起身,怎么这么巧......
被迫吸入了药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顿时觉得脑袋十分眩晕,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林休宁比她高一个头,乔然斜倚在他怀里感觉还挺舒服。
他倒也不嫌乔然累赘,手轻轻一动,他的剑便以极快的速度移到了紫衣姑娘的脖子处,差一毫就会刺破她的皮肤,精准度百分。
由于他强势加入战局,高下立分,紫衣还不可置信,“你怎么忽然那么厉害?”
这个问题不用林休宁回答,鹅黄少年便道:“公子一直这般厉害,杀你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怎么可能!你不是不爱修炼,整日就舞文弄墨的吗?”
“你难道没发现公子是装的?不这样,冥后怎么会只派你们这些小虾米来刺杀?”鹅黄少年也是不顾及了,总归是暴露了,说出来也无妨。
被他这样一说,紫衣姑娘有些崩溃。
“把解药交出来。”林休宁扶着昏昏欲睡的乔然道。
“不可能!”紫衣姑娘一口拒绝。
“既如此,那我便成全了你。”说完,他剑锋一露,锋芒擦着紫衣姑娘的脖子而过。
“嘶。”刺歪了。
“大公子,万万不可啊!”
忽然,半空中又现身了一黑一白两人,皆为男子,三十岁左右,看起来极为圆滑世故。
“黑白无常?”鹅黄少年惊诧。
昏昏沉沉间,听到这个名字,乔然直接给吓清醒了,看着这黑白二人,她瑟缩着脖子,努力往后靠,忽然觉得触感有些不对,她抬头:“.........”
林休宁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就这样放到在她眼前,说实话,她甚少看见像他这样好看的脸,眉如修竹,眼眸深邃,严肃时似不可触及的谪仙,让人生畏;笑时,就如阳春三月的清风,暖阳自在。
“嗨。”她咧着嘴,伸手朝他打了个招呼,状态嘛,有点像是......
“你醉了。”林休宁将她不安分的手摁住,而后看向准备浑水摸鱼的一黑一白:“说吧。”
黑白无常尴尬的现了全身,两人皆头戴高帽,披散着头发,手中执着玉圭,肩上还挂着铁链,造型十分独特。
他们似乎都十分惧怕林休宁,各自推搡着上前,黑无常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低头道:“这,我们说是路过,您...您信吗?”
“我说我想吃了你,你信吗?”鹅黄少年狐假虎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