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巷子后,乔然来到了一户大院门口,门外晾着许多衣服,她站在角落里犹豫片刻,还是拿了两件衣服。
抬脚正要转身时,她又回头将身上唯一值些钱的匕首放在了地上,这才满意地离开。
不久之后,这家主人回来,发现了丢失的衣物,和地上的匕首,连忙惊慌失措地大喊:“不好啦,那妖女偷了我家衣服,还留下一把匕首威胁我......”
至于他为何认定就是妖女偷的,无人知晓,只知道从此这个镇子留下了一个妖女的传说,传说她会在午夜时分将人的衣服偷走,留下一把匕首作为标记,然后回来索命。
经过一番乔装改扮,乔然顺利地离开了小镇,在镇外不远的地方找到一条小河,她闻了闻自己身上无法形容的气味,决定好好洗一洗。
河边有片竹林,地势隐蔽,正是洗澡的好地方。乔然解了衣服,下了水,湖水冰凉,身上的污秽都随着水流飘散。
长长的墨发如水蛇般浮在水面,水珠顺着脸部弧度滑下,直至滴入水中,柔白的肌肤在水珠的衬托下显得晶莹剔透,眉毛弯弯,双眼笑起来有一个好看的弧度,两颊两个酒窝愈显可爱。
因为溺过水,她有些怕水,只能在水浅的地方洗,洗完后,她往水里一瞧,刚刚洗澡的一团浑浊不堪,甚至有条死鱼飘在上面。
“善哉善哉。”
穿好衣服,一袭白色交领中衣,下裙是简单的蓝白碎花裙,中间一根白色腰带,最后一件宽松中袖白色短外衣,简单不失大方。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长靴,表面虽然还好,但靴底已经磨的只有薄薄一层,但眼下也别无他法,只能将就。
回到大路上,路边有个老人背着背篓行走。
乔然上前询问:“敢问这位老丈此地是何处?”
老丈疑惑:“你不知道?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可别拿我老头子消遣。”
“老丈不知,我从小在山中长大,还不曾下过山。”乔然面不改色地说。
“稀奇了。”老丈以为她是哪座仙山上不入世的仙人,态度恭敬起来,“此地乃是晋安国边境。”
晋安国与周边三国北魏、商国、乌水四国并立,其中,北魏势大,隐隐对其他三国有压迫之意。在四国的交界处,还有一个很神奇的都城,名为翎羽城,四国通商出口皆要通过此城,因而此城极其繁华,并且因为兵力强盛,所以独立于四国之外。
四国都觊觎翎羽,也没有哪一国能强到无视其他三国的地步,所以才任由了翎羽独立发展。
翎羽城的郡主正是她此行要找的人,但老丈说如今是元宸四十五年,兰绪曾说翎羽城会在元宸四十八年出事。
也就是说——她来早了三年?!
若是穿到一户富贵人家,还可以安安生生地享受三年,可依她现在这幅样子,怕是要荒野求生了。
与老丈告别后,天色已经渐暗,天边的云朵被日光染的通红,半边暗淡,半边灿烂。
本想找个暂时的避所,可荒郊野岭,连一户人家都没有看到。
天彻底黑了下来。
整个世界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荒野小路,她走的磕磕碰碰,到最后,连路都看不清了。
不知何时,周围出现许多迷雾,她看不清道路,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了,越往前走,迷雾越浓,闻着让人有些头昏脑胀。
忽闻近处传来细碎的说话声,乔然脸上欣喜,脚下一个没注意绊倒在地上,手下一片柔软,她仔细去看,这竟是一张纸钱!?
借着月色,她看到自己身旁有一个高高的坟包,上面洒满了纸钱,坟包两旁放着两个纸扎的纸人,脸颊上红红的一片,被月光映衬地煞是阴森。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何表情,她自己曾经就是鬼,鬼难道还怕鬼吗?
忽然,纸人冲她笑了笑。
乔然:“............”
“啊,见鬼了!!”乔然边跑边喊,一路狂奔,后面的两个纸人似乎也跟了上来,耳边全是两个幼童嘻嘻哈哈的笑声。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四条岔路口,乔然眼睛一闭,随意选了一条路继续跑。
“就这样让她走了?”四周安静,黑暗中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还能如何,是那位的地盘,我们的罪不起啊。”
“也是。”
乔然一路狂奔,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插着腰大口喘着气,头上大汗淋漓。
恍然间见到前方有灯火闪耀,她也顾不得休息了,随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小跑过去,到了近处才发现这是一座破庙。
乔然毫不犹豫,一把大力将门推开——
那一瞬间她想了很多,却怎么也没想的这门是坏的。她猛地一推,直接随着门一齐倒地,带起地上多年未扫的灰尘,尘雾缭绕间,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眼前。
这人一身白衣,身材修长,身姿挺拔,就是模样有些看不清。
“姑娘没事吧?”他弯下腰,伸出右手,十指修长,白净莹润。
“我没事。”乔然借着他的手起了身,定睛一看。
屋内一白衣男子,一鹅黄少年,正是下午一同在巷子里避难的难兄难弟。
听这声音有些熟悉,白衣男子盯着她道:“那便好。”
乔然没有和他们扯上关系的打算,正要随意找个地方将就着休息一下,白衣男子却忽然叫住了她:“我们可否见过?”
“这位公子是不是看错了?”乔然故作惊讶地回头,一副被唐突了的模样。
这表情若是一般的闺阁小姐做或许合适,但由她表现出来,却多了几分造作。
说来也是,寻常的良善女子哪会大晚上跑破庙来过夜的。
但也正是她这幅样子,才让他更加确定,他若有所指地说:“姑娘不记得了?在巷子里......”
他话尤未尽,但余下的意思大家都懂。
乔然:“.........”我伪装的这么好都被你发现了。
一旁的鹅黄少年一脸幻灭,“她?那个脏兮兮的乞丐?公子你会不会弄错了?她...”
“这位公子好眼力!”乔然打断了鹅黄少年的话,再让他说下去,黑历史就全被翻出来了。
“我竟没认出来,二位就是在巷子里被村民喊打喊杀的那两位公子?”她故作惊讶地捂嘴,带着些天真的眼神。
还真是记仇。白衣男子无奈地笑笑,“正是我们。”
鹅黄少年不服气:“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怎么就喊打喊杀了?”
“偷鸡贼还有理了?”
“那你还是乞丐呢!”
“你说谁是乞丐?”
“就说你呢。”
白衣男子:“.........”
片刻之后,乔然与鹅黄少年一人占据一边火堆,各不相让,气氛一时微妙。
白衣男子递来一碗白粥,乔然接过,却没有喝。
“这粥没毒,姑娘还是喝一些吧,刚刚扶姑娘起身时,姑娘脉搏虚沉无力,脸色也不好......”
“我怎么了?”
白衣男子慢悠悠道:“这是,饿症。”
鹅黄少年在旁一听,笑了出来,“想是被村民追赶,没有讨到吃食吧。”
“澄越。”白衣男子低声呵斥了他一声,“不可如此无礼。”
乔然脸皮向来够厚,她也不客气,一口就将手里的粥饮尽,将碗还给了他,“你还会医术?”
“行走江湖,略懂一些罢了。”他依旧温温和和的说话。
“是啊,行走江湖哪能没点绝技,我正好会一些观相问道之术,公子可愿一试?”乔然笑眯眯地问。
“你不是乞丐吗?”澄越好奇地问。
“乞丐只是副业!”
澄越无话可说了。
白衣男子用手轻轻抵着额头,百无聊赖地拨着火,闻言,饶有兴趣地抬头,“姑娘还会算命?”
“略懂,略懂。”乔然谦虚道。
这倒是十分有趣,白衣男子没有推拒,饶有意趣地委声说:“那就请姑娘算上一算?”
乔然咧嘴一笑,“好嘞,看在与公子有缘的份上,今日就给公子友情价八八折。”
鹅黄少年瞪大眼睛,眼神中满是:看吧我就知道她不是好人的神情。一边扯着白衣男子的衣袖提醒他。
白衣男子回给他一个‘我懂’的表情,转头就抛给乔然一块银锭子,问:“可够了?”
乔然接过银子,脸上笑开了花,没想到银子这么好赚。
她本来只是看他与冥界府君长得相似,想随意羞辱他几句,已泄府君关她两百年之恨,现在看他如此慷慨,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鹅黄少年一脸痛心,奈何公子一心想当冤大头,只能默默在一旁画圈。
“咳咳。”乔然清了清嗓子,“首先说好,我也不是贪你这锭银子,只是我们算命的最忌因果业障,我收了钱给你算命,也是为公子着想。”
白衣男子笑了笑,意味深长,“我懂的。”
乔然这才开始,“请公子报上姓名年龄及出生时辰。”
“林休宁,二十六,己亥年八月十五。”
原来他叫林休宁啊。
乔然恍了个神,仿着记忆里那些算命的仙姑摇头晃脑一番,“我观公子天庭饱满,正是有福之相,但......”
但她哪儿会算什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