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自小长在她身边的姑娘,若不能寻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教她如何安下心来。
原想着梁家与国公府颇有jiāo情,又知根知底,应是个不错的归宿。且梁思凡性子温雅,没甚么脾气,日后也是要在京中落脚的人。她翻来覆去想了好几日,只盼着冬狩结束后,教他们二人再好生相看一番。
谁成想,这赐婚的旨意来得如此之快。
李缜何许人也?外边虽传他文武卓然,样貌出众,这性子断然是没有梁思凡那般好的。
姑娘家的姻缘,求得不就是一个待自己好的人吗?
陈沅知抚着老夫人的脊背,宽慰她道:“沅沅心里有数。”
老夫人瞧着她那一幅坦然的模样,一时间竟猜不透她的心思。
“你且说你愿不愿意嫁于他。若是不愿,我豁出这张老脸,也会替你退了这门亲事。”
还是有人护着她的。
圣上赐婚,国公爷不敢多说一句,吴氏也是极力躲避。
毕竟圣意难违,国公府不敢冒着触动圣怒的危险抗旨不遵。
唯有祖母,是真真切切地替她忧心。
陈沅知鼻尖一酸,眼眶泛红地靠在老夫人的肩头。
这婚事虽骤不及防,她心里多少有些夷犹,嘴上说着断不会嫁于李缜,可这心里终归是不抵触的。
见她不说话,老夫人也明白了她的心意。
手里复又捻起珠钏。
这事,也算这么尘埃落定了。
婚期定在半月后,这是圣上亲赐的huáng道吉日。
陈沅知从老夫人那厢出来后,国公府就开始着手筹办喜宴一事。
半月时间,较二姑娘那回,已是绰有余裕。
这段时间,她暂时搁置了进奏院的事,除了量体裁衣,定制头面外,手里头最为紧要的一件事也被她提上了日程。
知阑院,银荔和晚橘悬着一颗心看守在外。
屋内,一粗布衣裳的丫头跪在陈沅知的面前。
这丫头面容尚可,体态端正,一瞧便是习过规矩礼仪的上等侍婢。
“你先前在哪做事?”陈沅知抚着茶盖,轻呷了一口茶。
侍婢哆嗦着身子,一双眼无处可落,只能死死地盯着地面。
“银荔姑娘问过一回话,但凡是奴婢听到的,皆知无不言一一相告了。”
这人便是那日长秋宫外偷听谈话的侍婢。
“我没问你这些。我只问你,先前是在谁手下当差?”
“奴婢是身份卑贱,小门小户的不敢污了姑娘的耳。”
“小门小户?”陈沅知冷笑了一声,小门小户能随四品官员的家眷一同入宫?
胡诌也得寻个适当的由头。
“听闻你才恢复良籍?”
这丫头滞了一瞬,似乎明白了甚么。
她连连磕头,回话时尽是恳求的语气:“姑娘饶命。奴婢好不容易脱了贱籍,断不想再回去了。”
陈沅知料到如此,她搁下手中的茶盏,正色问道:“谁差你去长秋宫外偷听?四皇子茶水中的药物是不是你下的?”
第56章真相陈沅知若是同李缜议亲,哪还有她……
这两个问题无疑都不好回答。
她若应下,还不知会招致甚么后果。
陈沅知瞧出了她的迟疑,知晓她在暗中衡量此事利弊。左右今日空闲,她倒是不介意在此事上多费些时辰。
所幸,这丫头也是个聪明的。
她心里门清,就算今日甚么也不说,只要双脚迈出知阑院,她的性命便是悬在刀尖儿上的。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
与其如此,倒不如合了陈沅知的心意,眼前的姑娘若是心善,她兴许还能留着性命活上一段时日。
“我若是说了,姑娘可能保全奴婢的性命?”
陈沅知约莫知晓她做了甚么事,受了谁的指使,本也没想取她性命。只是手里缺了些证据,想从她口中得些证词,这才将话说得狠了些。
既得了应允,这丫头也没了顾虑,将游船那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言罢,她屏气敛息,悄悄地瞥了一眼坐于矮凳上的姑娘。
陈沅知以手撑额,双眸轻阖,在听丫头回禀前,她这心里多少有些猜想,这些猜想被验证后,恼归恼,脾气却是半分没有。
约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面前的丫头跪得膝盖发胀,额间多了层细汗。可她到底是学过规矩的,主子都没发话,她又岂敢多嘴。
这时,晚橘挑开毡帘,附耳在陈沅知那儿说了些什么。
再睁眼时,她就着晚橘将她带了出去。
来知阑院的,是二姑娘。
这是自打她出嫁后,头一回来陈沅知的院里。
晚橘拿不定主意,这才进去通报了一声。
陈容知进院子时,正巧与那丫头擦肩而过。丫头垂着脑袋,教人瞧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