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陈容知步子微顿,先前挑事寻衅的诸多事情,在脑海中一涌而上。她自知无甚么颜面再来此处,是以听见陈沅知的问话后,并未像此前那般心高气傲。
“我今日回府瞧瞧母亲,正巧听闻长姐也在府中。自冬狩赐婚后,我还未来得及道喜祝贺,所以才过来一趟祝贺一番。”
陈沅知抬了抬眉尾,只觉稀奇。莫非婚嫁一事当真能磨人性情,这若放在她未出嫁前,还指不定如何闹事呢。
“坐下说吧。”
话音甫落,陈容知便乖顺地点了点头,坐了过去。
二人静默一瞬,先前不对付惯了,如今好言好语地坐在一屋,反倒觉得怪异。
“你今日回府,想来也是有紧要事的,可都办妥了?”
四皇子那厢不好应付,后院的糟心事堆了满堂。若非有甚么紧要事,她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回府探望。
陈容知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想和离,爹爹不同意。”
闻言,陈沅知也是一怔。
和离是件大事。
大燕虽可提出和离,然而,较之男子,尤其是权钱两全的宗室子弟,姑娘在这男女关系中,仍是处于下风。
莫说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一旦和离,若无母家撑腰,往后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怎么突然想和离了?”
四皇子待她素来都是穆穆落落,她嫁过去之前便有了心里准备,若因这事和离,大抵是说不过去的。
若说为何想和离,大约就是听了薛凝婉的那番话吧。
十几年来,她一直亦步亦趋地活在长姐的身影下,甚么都要同她比较。
直至出了事,她才恍然觉得自己蠢笨,做了好些得不偿失的事。
若往后的日子,她能寻回自己的身影,为自己活,兴许还能弥补先前的遗憾。
事情想开后,陈容知也不怕丢脸,她如实说道:“我学了长姐十几载,做了好些错事。如今也想换个活法了。”
听她语气诚恳,陈沅知便知这些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听了这些话,陈沅知并未给她难堪,却也没有丝毫同情。
每个人选择的路不同,路上一步一个脚印,皆是行事为人的印记,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可抹去的。
然而下嫁四皇子一事,确实是有人从中作祟,她方才听了那丫头的话,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透。
“你知不知是谁在四殿下的茶水中下了药?”
陈容知一愣,好些不体面的事在她眼前闪过,她咬了咬下唇,说话时暗添了几分力:“尚未查清。”
刚出事那回,她被恨意冲昏了头,只觉得这是陈沅知对付她的手段,想也没想便指着她破口大骂。
后来,这事风波一过,她也稍稍沉下心来。当夜,陈沅知压根不知她会去寻二殿下,又怎会先知先觉地在茶水中下药呢?
“是我错怪长姐了...”她自知理亏,无从辩解,只好认下自己的错处。
陈沅知并非想听她道歉。
“谁同你说我喜欢二殿下的?”
陈容知一愣,抿着嘴思忖了半晌,最后从嘴里吐出陈瑾知的名字。
“是三妹妹,她同我说的。”
才说完这话,她骤然瞪圆了眼,一双眸子里浑是错愕:“怎么会...”
陈瑾知素来唯唯诺诺,是胆小怕事的性子。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事竟会出自她手。
“她想害的是我,而不是你。”
这事确实是因她而起。
陈瑾知喜欢李缜,可李缜是朝中新贵,是多少姑娘心心念念的男人。这样的门楣,断不是她一庶出的姑娘可以高攀的。她原想着,若能嫁于李缜,当个妾室也好。
直至她在兴琼斋瞧见陈沅知赠他绢帕的那幕。
国公府有个规定。同门出的姑娘不容许嫁与同一人。陈沅知若是同李缜议亲,哪还有她肖想的份。
是以她暗中买通丫头打探情报,得知游船那日,陈沅知会去二殿下的屋内,这才想出了下药的龌龊法子。
然而游船那夜,四皇子与二皇子突然换了屋子,陈容知原想去二皇子那处表明心迹,yīn差阳错之下,却到了四皇子的屋内。
彼时四皇子误食茶水,药效兴时,正巧撞见陈容知,引出了一连串的荒唐事。
闻言,陈容知眼圈泛红,她暗自捏了捏自己的衣袖,语气一如未出阁时那般忿怒:“她既早已知晓你同李大人的事,还一直在我耳旁说你喜欢二殿下。”
当真是如柳姨娘一样,煽得一手好风。
言罢,她下意识地起身,想去三姑娘那厢寻事,却被陈沅知叫住了。
“不急,再等等。”
陈沅知惯来行事严谨,这一桩事虽清楚了,冬狩的事还未查清呢,如若贸然行动,反倒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