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像是轻快的小鹿在林间蹦蹦跳跳就跑远了一般。
夜色缓缓,梅若雪算着时间陪陈玉暖离开了这边,丫环婆子都置办的妥当了,所以洞房里依然很热闹。
这些人各司其职,主要是陪着陈玉莲等苏怀瑾归来。
至于归来后那些流程,自然有喜婆张罗着,梅若雪身为儿媳妇再留在这边就不妥当了,徒增尴尬。
回去后,免不得要陪着陈玉暖,听她感慨时光如梭,并且掉几滴眼泪,每当这个时候梅若雪的心绪就会被拨乱,像是一池被吹皱了的春水。
人生在世煌煌百年,为的不外乎一个情字,而她都要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了,或许真的是日子有功,更可能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扎了根。
陈氏是根,苏易安是根,梅若晴是根,就连苏小妹和那些个在桃源里生活的人统统算在内,构织出一个情感的沃土,让梅若雪再这里感受到了被需要。
只是会在心绪乱了的时候想得多一些,会觉得心里始终空了那么一块儿,但梅若雪非常清楚,由始至终自己没变的就是一个,那就是不管自己是怎么来的,在这个世界上,她不是救世主,异世而居,也是普通人。
末了还是泽显解了梅若雪的围,泽显虽然自己越来越不像出家人了,可那谈佛说经的样子深得陈氏的心,两个人一起说话就没有梅若雪插嘴的份儿了。
趁此机会梅若雪也就告辞回去了倚梅园,等着她的爱人。
苏易安和梅若雪前后脚回来的,两个人之间并不是小夫妻那种腻歪,就算是梅若雪此时坐在苏易安的怀里,也并不腻歪。
在克制这方面,梅若雪觉得苏易安可以封神了。
而她也不自觉的克制了许多,最初总想着扑倒苏易安的想法都死死地压在心底最深处。
“今夜不太平。”苏易安一开口竟是这么一句。
梅若雪有些茫然的看着苏易安,竟荒唐的想到了刚大婚的公婆,转而自己都笑出声来了,并且语带嗔怪的说了句:“你这人,一开口就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不觉得少了一个人吗?”苏易安问。
梅若雪偏头想了想,愕然的转过头看苏易安:“程子良呢?”
“果然啊,你还真是第一个就想到了他。”苏易安惩戒似的过来噙住了梅若雪的唇瓣,并且用了点儿力气咬她一下后,才说:“他应该是回去陶安郡了。”
梅若雪有些生气了,在苏易安的怀里跪坐起来,粗暴的勾着苏易安的脖子,像是发了狠似的亲吻他,并且也学着他的样子撕咬了一番才松开嘴,小脸红扑扑的,眼睛还凶巴巴的,带着水润润的情动之色,怎么都让人看不出一丝吓人的模样来。
苏易安用手指摸了摸自己可能被咬破了的唇,突然就笑出声来,把人拉进怀里:“好了,好了,以后我不吃飞醋了,是我错了。”
“哼!”梅若雪气势很足的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听好了哦,我和你说的是大事。”苏易安把人在怀里换了个姿势,免得自己忍不住,梅若雪看着自己都坐在他膝盖上了,心里就是不舒坦,自顾自的偏偏就坐在苏易安的雷区之上,甚至还很不客气的蹭了蹭,这动作险些没让苏易安抬起手就把人扔出去,痛苦的看着梅若雪,无可奈何:“听,是大事。”
梅若雪这会儿心里舒坦多了,说实在的,在男女之间的那点儿事情上,男人在某些时候很吃亏,比如此时此刻,自己只是心里痒痒的,苏易安嘛!哈哈哈……。
“说啊。”梅若雪等着苏易安开口,结果苏易安竟没了动静。
苏易安正容色,不敢招惹梅若雪,怕她再恶作剧一般蹭来蹭去,只能强迫自己赶紧把重要的事情交代下来。
所以,他说:“我怀疑福王和楚文帝有交易,如果这样的话,楚文帝下一步会用火药炸堤坝,以玉石俱焚的态度换取江山。”
梅若雪一下就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苏易安:“你只是怀疑?还是已经确定了?”
苏易安目光深邃了许多:“上一次我回来后就去见了英王,英王在甘宁洲和巴中州取泯水最重要的堤坝位置驻兵,这是其一,其二是世夏国本是去攻打云梁州的,但水师掉头去了隆宁州。”
梅若雪的脸色缓缓地也凝重了。
“玉石俱焚的打法,英王不管是为了江山大业还是名声,势必要分出大部分人力物力和财力安抚百姓,这样下来,福王和楚文帝就有一战之力,因他们还拿下了成王的一切,反观英王这边,寿王讨了个押运粮草的差事,那是进可攻退可守的选择,不可为不聪明绝顶。”
苏易安声音不大。
但听在梅若雪的耳中无疑洪钟大吕一般。
“要真是如此,如今九月了,阴雨连绵简直是占了天时,炸了堤坝百姓必乱,虽然不是人和,可对于楚文帝他所要的就是这个乱,也算是人和,守泯水天险,看英王隔岸挣扎,这就是地利,再就是他们能拉拢世夏国,别的国也能被拉拢,如此说来,这并非必胜之局,反倒可能是死局!”梅若雪说到这里,眼圈都红了,抱着苏易安的脖子,一迭声的问,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苏易安没想到梅若雪竟一点就透,见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用力的抱了抱她,说:“那你还能想到什么?”
“去年收成不错,但流寇四起的时候最惨的就是百姓,早就没什么粮食可吃了,今年十室九空,地更是荒芜了不少,没有了粮食再添人祸,会死人,死很多人,水灾过后大概率会有瘟疫,一旦瘟疫控制不住,人间炼狱不足为过了,苏易安你知道吗?人类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存在,在大自然的眼里,就如同我们看蚂蚁一般,不值得一提啊,怎么要炸堤坝呢?”
梅若雪有些慌乱了,她见识过瘟疫的厉害,研究过瘟疫,设想过瘟疫蔓延开将会是什么样的灾难,所以在医疗设备如此落后的世界里,瘟疫是什么?那是会带来人种危机大灾难啊。
苏易安握着梅若雪的手:“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做好准备,若是外面真如此乱了起来,一定要锁死山门。”
梅若雪怔住了,就那么凝视着苏易安:“苏易安,你没有对别人说是吗?”
苏易安点头:“只是点了程子良一句,今日程子良没有现身,应该是想到了。”
“为什么不对英王说呢?防患于未然啊!”梅若雪有些急了。
苏易安一字一顿:“若雪,你听好了,我没有对英王说,程子良也没说,他回去陶安郡是给程郡守示警了,为什么我们都没有选择对英王说,因为这个世界上,君最怕臣太聪明。”
梅若雪只觉得心口很疼,很疼,像是被掏了一个窟窿一般。
这是权术,自己不会权术,因为自己曾经是个搞科研的人,在自己的眼里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复杂,人情世故会被科研慢慢淡化掉的。
可,他没有办法责怪苏易安,因为他说的没错,楚文帝当了皇帝,辅佐他登基称帝,为他效犬马之劳的陈嗣道死在了楚文帝的权刀之下,连带着妻儿老小一族都险些灭干净了。
这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而她,是人,不是圣人,她决不能看着苏易安步其后尘!
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