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多时,我们还在街上的小吃摊上吃辣汤,便见珺四的贴身侍从跑来与瑄六传话,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瑄六的脸色越来越差,而后直接起身,道了一声:“走。”
当日刚一回去客栈,并未停留,珺四便令大家即刻上路。我们一行人又赶到渡口,上了船。只是独独不见瑄六。
此时,天还未黑,桃子照例在房里点了熏香,碧红推门而入,与我道:“小姐,说是瑄小王子有急事,先回天都了。”
急事?
桃子道:“小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对?”
我接过碧红抵来的茶水,摇头:“无事,与我们无关。”
如今既然决定回来这里,那便想好了往后如何生活。在这种时代,少管闲事怕是最重要的。那什么好奇心,赶紧扔掉,无论如何一定要做到不闻窗外事……
已渐入南方地界,气候多雨闷潮,身上不一会儿便黏糊糊的,很是不适。连着两日,我该睡睡该吃吃,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第三日傍晚,天又飘起绵绵细雨。
碧红找来了浴桶,倒好热水,又在水里闷了些稀奇古怪的草药,与我道:“小姐,今日是七日,以防万一,这药浴得泡上一个时辰,还需小姐忍耐些。”
“嗯,我知道了。定时进来填水便可,你先出去吧。”
“是。碧红先去给小姐熬药,桃子就在屋外。”
“好。”
我褪了衣裳,拿了隐光坠,进了水中。
我试着又拨了拨那第三根琴弦,依旧没有惊喜。倾城还是那般绯红,像是一条红蛇,缠在我的腕上。其实,确实是缠上了,因为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将它拨弄下来,然而从没有成功过。
不知是在水中的缘故,还是如何,隐光坠变得更透彻了。恍惚中,似乎琴弦在跳跃,一晃眼,又平如镜,我撩拨着水中的草药,实在觉得心有不平,人家都是各种名贵香花当浴衬,可怜我,永远都在与药草作伴……身上常年一股药草味儿,也不知旁人能不能嗅着,总之我是时时刻刻都能闻到的……
好像又困了……身子觉得又沉又乏……
当我再次醒来时,碧红已在我床头睡着了。
除了头疼,再无其他感觉。察觉到我动了,碧红赶紧起了身,“小姐,如何了?”
“啊?头疼……”
“等等,小姐。”碧红慌忙从平日里吃的小瓶里倒出了一颗药,喂给我:“快把它吃了。”
递给我水,看着我咽下去后,碧红终于吐出一口气。
缓了会儿觉得头不那么疼后,我靠在床头,问碧红:“我这是怎么了?”
碧红掉泪掉的很有特色,不像上一次桃子那般哭天喊地,而是默默地流淌着泪水,一言不发。
虽刚喝了水,可还是嘴巴很干燥,我指着水,道:“能再给我一杯吗?”
碧红赶紧拿袖子抹了抹眼泪,重新喂我喝了些水。
从醒来到现在,她一直都未直视过我,这让我格外不安,拉住她的袖子,“说吧,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咬得下唇都出了血。
我放开她,压住心中的憋闷,接着问:“桃子呢?”
她阵了片刻,小声道:“去……去给小姐熬药了。”
话音刚落,便见桃子推门进来了,面容也是颇为抢眼,又肿又差,见着我又哭又笑,重演最经典的那一幕……
“小姐……呜呜……你总算醒了……”
我……
望着她,听这口气,便知道我怕是又晕了……伸手邀她过来,道:“我又睡了多久?”
桃子抽泣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姐,两日了,又是两日了……”
我观察着碧红,她的脸色惨白,似乎很是不适。
“碧红……”我唤她。
一瞬,她直接跪到了地上!“砰砰砰”便是三个响头!
“对不起,小姐……”她泣声道,“是碧红学艺不精,差点儿要了小姐的命……都是碧红害了小姐……”
这是什么意思?
碧红抽泣了许久,又道:“应是碧红配的药浴有误,才至小姐体温骤低,差点儿殒命。如若小姐就这样……碧红一定以死谢罪。”
……我似乎明白了。
这丫头那副样子,我还以为是怎么了,“没关系,你起来吧。”
谁知那丫头竟又是一大叩头,犟道:“小姐……碧红无法原谅自己……还望小姐严惩碧红!”
“你……”
见我突然抬高音调,一旁的桃子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小姐,碧红姐姐并非有意为之,小姐莫要动怒。”
我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俩人,疏通了气,稍微又坐端了些,对她二人道:“你们起来吧。”
谁知两人都没动静,还是稳当地跪在了原地。
我望了眼桌上的汤药,翻了两颗大白眼,又道:“你们是等着药凉了才让我喝吗?”
那两人这才如梦惊醒,互视了两眼,桃子眼疾手快赶紧过去端了药碗给碧红,道:“快些,碧红姐姐,去喂小姐吃药。”
碧红望着她,眼里的泪又出来了,直到走到我面前,都还挂着。
我斜了她一眼,“这眼泪要是掉碗里了,就罚你自己喝下去。”
碧红一下破涕而笑,“小姐,你……”
“快喂我吃药。”
药还是一样的难喝,不过我早已习惯了,吃了蜜饯后,碧红才与我道:“幸好白教头来得及时,不然碧红真的是万死难辞其咎……”
“白教头?”
吴立吗?他竟然来了?
桃子听得真切,抢着道:“就是吴小爷,吴小爷真真是又救了小姐一命呢。”
……
“那他人呢?”
桃子道:“方才奴婢端药过来时,正巧碰见吴小爷去了珺四王子处。”
“他怎么来的?”
看情形,我们现在应该还是在船上的,这人来得未免也太蹊跷了。
桃子道:“小姐前日里出的事儿,昨儿晌午吴小爷便到了。”
真巧……
我从床上起来,喊她们二人给我挽好了发,着了青衣,便准备出门拜访一下我这位突如其来的旧友。
碧红有些不放心,送我到门口,还在徐徐而道:“小姐刚刚好了些,要不小姐在屋里候着,碧红去唤白教头……”
“那怎么行?你们二人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