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骨处和全身都像是被碾碎般的疼痛,她咬紧牙,凭着最后一点内力掏出了手枪,上膛,扣弦,瞄准。
此时,永安候霍然回身向夜慕华单膝跪地,“请皇上恕罪!臣愿意一死以报君恩!”然后毅然站起,喝道:“所有人等都放下弓箭,开城门!”
夜慕华大惊后暴怒,“武安立,你敢谋逆!来人,拿下反贼!黄金百两,官升三级!”
左右死卫揉身扑上,骤然听到一声异响,彭的一声,夜慕华往后急闪,一名侍卫砰然倒地。
又是一声,南风女皇发出尖利的一声惊叫,捂住肩膀,鲜血透过指缝汩汩流出。她面纱外的眸子睁大,是震骇,是愤怒,还有阴狠,直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葛黎所在。
高高的旗杆上葛黎一手抱住旗杆,在风雨中如同从天而降的煞神,一手举着一个小巧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暗器,砰砰,又是几声,闻者便倒,死得无声无息。
夜慕华仓皇后退,城墙上乱成一团,借此机会,永安候迅速撤身,左右护卫将他护在其中。
夜慕华恨到了极点,手一甩,一点寒芒爆射。
葛黎手腕一痛,手枪应声而落,体力本来就得到了极点,刹那间如片落叶从树上飘坠直下。
“黎儿!”
“主子!”撕心裂肺般的嘶吼声震颤了所有人的耳膜。
城墙上弹起几条人影扑了过去。
夜慕华狞笑着,双臂一振,大氅鼓风而起,他提气纵身,踩点着攒动的人头奔过去,剑如闪电,直击要害。
葛黎本来便失了功力不过勉强支持而已,更何况身在半空根本无法躲避。面对如此情景,她向着其中一条疾射过来的人影微微一笑,却不避不躲,挺身迎了上前,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她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军用匕首笼在袖子中。
两人即将相撞的时候,夜慕华看到乱发披散中那双冷到极致的眸子,带着决绝,带着冷厉,带着不屑,她轻轻地道:“夜慕华,即使永世不得翻身,我也要你死!”
他骇然顿身,本能地往旁边一闪,一道白光直直地切向他的小腹,腹部一痛,他狂怒,人在空中,手腕一转,剑尖斜劈而下,势将对方劈于剑下。
一道白光射出,他手腕上一阵刺痛,注目竟然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冲着自己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孽畜!”他爆喝一声,五爪成钩抓向那白狐的咽头。
那白狐却灵活得很,一击得中便闪身避开,让他落了空。
就在这一扑一抓之际,葛黎直落下去,正好落于一人的怀里。冰冷潮湿的盔甲,熟悉的气息,她陡然心头一松,道了句,“不许看我,我好丑!”,放任自己昏了过去。
百里君临抱着她像是抱了全世界最宝贵的宝贝,一肚子的担忧和相思被她那句话说的哭笑不得。
他身体晃了晃,勉力压住胸口翻涌的锥痛,飘然落在安全的地方,睨着灯火中状如疯癫的夜慕华,冷冷一洒,道:“杀了他!连带那个南风女人!”
语气冰冷,如坚硬的玄铁,霸气纵横,君临天下!
夜慕华眼睁睁地看着这大势已去,城门轰然打开,黑色的大军如同潮水般涌进,群臣和侍卫都变了神色,甚至有互相推搡着想要远离这杀戮的地方。
他回手,剑光一闪,一个臣子血溅当场,冷冷地道:“再有慌乱者,同此!”
一时间众人都被他震住了,双股战战却不敢再动。
“报!……”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远远地奔过来,嘶声道:“皇上,不好了,西门已经被叛军攻破!”
“报!……南门攻破!……”如潮水般的军队从城门口涌入,杀喊声惊天动地。
火光中,一队骑兵横冲直撞所向无不披靡,为首之人正是被羁押在地牢的铁震,他振臂高呼,“杀啊!……狗皇帝无德无能,杀他为神武皇后报仇!”
“杀啊!……”整个败势已经不可逆转,夜慕华的手腕处还流着血,心底冰冷一片,杵着宝剑茕茕孑立,看着自己汲汲营营夺来的江山,看着群情激奋血腥杀戮的场面,他闭了闭眼,嘴里有股铁锈味。
杜锦心,你好,你好!
突然,一道绿影闪到面前,抬眼是南风女皇妖异冰冷的眸子,“大势已去,为什么还不离开?”
夜慕华摇头,缓缓地,“朕,能去哪?”
南风女皇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西凉皇上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吧?”
夜慕华被一语惊醒,啐了口,恶狠狠地道:“是,朕,决不罢休!”他一甩袍袖,“拦住!”自己则和南风女皇一起在死卫的保护下快速地下了城楼,很快地淹没于黑暗之中。
身后厮杀声愈加激烈。
未几,皇城已经被叛军控制,京卫军有负隅顽抗者也有弃械投降者,叛军忙着收拾整理。
西门,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远处奔来有数十人的黑衣盔甲骑兵。
守卫此处的一名副将扬臂喝道:“来者何人?”
来人中有人应道:“奉铁将军命追捕逃逸之人!”说话间,一人一骑已经逼到跟前。
“令牌!”副将不亢不卑,“关将军有令,出入者需……”声音嘎然而至,直瞪着对方,有几点猩热落在旁边几个士兵的脸上。
那几人呆了一瞬,骇然道:“你们不是!……”后面的骑兵赶至,刀光闪过一圈雪亮,有人扑通倒地。
马蹄没有丝毫迟缓,一队人直冲出城门冲入黑暗中,火光中照见风翻起一片明黄色的衣角。
有人惊醒过来,大声嘶叫,“来人!快来人!夜慕华逃了!……”
最近的章将军闻声率兵而来,催动胯下的战马顺着对方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
天上又飘起了雨丝,渐渐变大,四顾茫茫黑暗一片,只听见雨声潇潇,夜慕华和南风女皇狼奔豕突慌不择路,后面蹄声渐骤,火把煌煌。
正疾驶在前的一名侍卫骤然勒马,惶切地道:“皇上,前面,前面没有路了……”
夜慕华心中一沉,回头看看愈加逼近的人马咬了咬牙,扯紧缰绳调转马头面对来人。
火把通明映着连绵不断的雨丝有着说不出的凄怆寂寥,也映着他沉沉的眉眼,雨水顺着斗篷的边沿不断地往下滴。
章将军勒马,兵士们将对方围住,雪白的刀刃闪着寒光。
夜慕华沉声道:“来者可是章庆白?”
章庆白僵了下,拱了拱手,道:“章某有令在身恕我无礼。”
他没有称呼对方皇上,也没有见礼的意思,很显然根本没有将他视为主子。
夜慕华眉弓跳动,气息平和,道:“章将军这是完全弃朕于不顾,投靠叛军吗?朕实在伤心,曾经出生入死的情义也不过如此!”言下凄凉激愤。
章庆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