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奴这才想起什么,道:“你,你真的要挥师葛兮?不,是西凉。”
夜慕华眼里露出仇恨,道“这是自然,杜氏那个贱人算计我,毁了我的国家,还有我的一切,我一定要夺回来,要将她碎尸万段方泄我心头之恨!”
绿奴有些担心,道:“可是,你能控制神兽吗?虽然神兽听你的命令,不过,我好像听她说过,这神兽的驾役不是那么简单。”
夜慕华狂妄地道:“我有龙珠,我的血就是控制神兽的法宝!”看着她,“你是不是后悔了?”
绿奴道:“怎会?”她款款走近前,半裸的肩头伤痕可怖,隐隐可见半边浑圆雪肤。她贴近,娇嗲地,“奴心里只有你一人,为了你我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只希望你能看到我的好,好好儿待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夜慕华被葛黎颠覆西凉,如果不是南风女皇的救助很可能已经死于乱军之中。然而,对方居心叵测,用他的血供奉神兽,视他如奴隶。
本来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却成了南风女皇面前的一个奴才,这种前后巨大的反差让他几乎崩溃,更是恨对方入骨。
幸好,他早就对她存了戒心,对方对他下了蛊,意图控制他,他却暗中和绿奴勾结。
绿奴跟随女王数十年,虽然得她的重用却始终被对方戒备,为奴为婢不敢有丝毫怠慢,更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对方对男子天生有种厌恶之情,更不允许自己和男人来往。
如果没有遇到夜慕华,她或许会一辈子忠心不变,但是夜慕华的出现让她干涸枯竭的心有了涟漪波动,再加上对方的刻意逢迎,她觉得即使为他去死也是值得的。
所以,她偷了南风女皇的解药,和夜慕华密谋夺权。
如今,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中,她崇拜地仰望着这个男人,英俊,伟岸,聪明,又多情……总而言之,那是带着光环的男人,她甚至憧憬着不久的一天,她可以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接收万民的膜拜。
第二日,南风军队整合后突然弃樊固城不顾,掉头向着葛兮的方向,一路上旌旗飘展,身着藤甲的兵士逶迤而行,如一条青黑色的龙蜿蜒着。
南风女皇被安置在最中间的那辆巨大的马车里,四面被遮得严严实实,肩头的鲜血凝固了,身体却疲软无力。
南风女皇将所有的都摔撒在地上,厉声道:“来人!来人!让那个贱婢来见孤!……”
侍奉的人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了不好的感觉,道:“这是去哪?是去攻打西陵皇都吗?”
一个伺候的侍女摇头。
她恨极,道:“让那个贱婢来见孤!快,孤要见她!……”
“王是要见我么?”
帘子掀起,灌进来一阵冷风,绿奴仪态万千地走进来,眉梢有着风情,已然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婢女模样。
南风女皇绿眸中燃起怒火,喝道:“贱婢,孤好心救你反而被你算计,孤要将你扔进蛇窟,让你万蛇钻心而死!”
绿奴居高临下地,傲然道:“把我扔进蛇窟?纳察朵,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吗?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你,如果不是慕郎阻止,扔进蛇窟的人是你!”
南风女皇怒,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道:“你敢!贱婢,你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绿奴冷笑,弯下腰靠近,突然伸手扯落她脸上的绿纱。
“啊!”南风女皇尖叫着,双手忙不迭地捂住仓皇后退。
虽然是一闪之间,却还是露出了真面容,一半肌肤赛雪,明眸粉腮,另一半却疤痕重叠,丑陋不堪,两边脸是美与丑的极致对比。
绿奴厌恶地道:“你看看你这张脸,就是鬼也会做噩梦的!”
南风女皇的脸被捂住,双肩耸动着,却不能说话,仿佛在一瞬间卸下了那高高在上的威严,不过是个自惭形秽的丑女子而已。
绿奴道:“我要让你明白你现在的位置,你,不再是南风的女皇,这一次慕郎恢复了西凉,再接手南风,他就是皇上,我就是皇后。”
南风女皇愕然,道:“西凉?他想要复国西凉?他知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位?”她顾不得脸,“让他来见孤,西陵已经唾手可得,为什么要放弃!”
绿奴傲然道:“这是慕郎的决定!”
南风女皇气结,忽而冷笑了声,道:“幕郎?你叫的真是可亲!为了他你背叛了我?绿奴,你的头脑真是太简单了,你以为夜慕华会真心对你吗?他让你偷了我的解药,又唆使你背叛了我,只怕到时候你会后悔!”
绿奴道:“我不会后悔,他是真心对我的。而你,你不曾真心对待别人,所以,你得到的只有背叛和被抛弃!”她脸上是恶毒的笑,压低了声音,“当年你勾引了大王子,罔顾人伦,却又置他于死地。还有四公主,二王子,都是你杀了他们!甚至,为了让老王保全你,你竟然愿意充当他的禁脔!”
南风女皇倏然变色,嘴唇哆嗦着,指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这是南风王室的秘史,也是她最肮脏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年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死了,今日却如同层层华丽的衣裳被揭开,露出腐烂流着脓血的伤口,曝在阳光下无以遁形。
她慢慢跌坐下来,抱住膝盖将头抵着,像是怕冷似的瑟缩着。
绿奴得意地挺起了胸脯,被压抑禁锢多年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她道:“你识趣点,我会保住你的命,不然,哼……”她扭着腰肢走了出去。
南风女皇保持那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往事纷沓而来。
她是南风先王最小的女儿,她的生母是名满南风的艳姬,一度很得老王的宠爱,富贵极致。
十二个兄弟姐妹带着不同的面具和身边的人对她虚以委蛇。她天资聪慧,虽然年纪很小却明白自己的位置,母亲以色事人终究有一天会失宠被废,当那时候只怕自己会生活得水深火热。
有一次,她无意中闯入了二王子的寝宫,竟然撞见对方和自己的母亲亲热,慌乱之际,她将自己的随身侍女推了出去。
那侍女当即被杖死,而她逃过了一劫,但是她知道对方并没有对自己消除怀疑,权衡利弊,她决定向大王子示好,以求日后有所依靠。
大王子是王后所出,是最有希望登位的,而在众多兄姐中,也唯有大王子对她是温和疼爱的。
果然大王子善待她,甚至宠着她,然而这一切在她十一岁那年的一个雷电轰鸣的晚上被击得粉碎!
那晚,那个温善的大王子化身为野兽,撕裂了她的衣裙,做下了让她至今想起都恶心而恐惧的事情……
事后,他威胁自己不要说出去。
她痛哭之后却没有纠结下去,反而屈意承欢在他的身下,让对方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视她为宝。
再后来,她献计一个一个地铲除了对手,大王子成了最终的继承人。然而这时,她向老王告密除去了大王子,将对方扔进了蛇窟,看到对方的恐惧和痛苦,还有眼底最沉重的恨意,她觉得真是开心极了。
然而,曾经的复仇渐渐滋生了野心,她想要那个最高的位置,想要俯瞰众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于是她向老王贡献了自己的身体,换来了绝对的权力。
很快地,老王暴毙,她顺理成章地成了女王,血腥镇压和清洗了朝堂内外,从此再无一人敢和她对抗。
有一天,她听说老林最深最黑暗的地方有一头神兽,得之可以得天下。
她调用了所有的南风勇士施以最厉害的蛊术终于得到了神兽,但是,她却中了毒,唯有万蛊之王才可以解,却要失去一半的容貌。
从此以后,她只能遮着面纱。
慢慢地,她抬起头,狰狞的脸上一双眸子里露出骇人的光芒。
绿奴,夜慕华,你以为得到了孤的兵符,以为控制神兽就可以所向无敌了吗?哈哈哈!……她突然放声大笑,脸部肌肉一边柔和一边僵硬牵扯,看着极为可怖。
实际上,从南风入侵那天开始,西陵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节节溃败,南方六城全部沦陷,生灵涂炭。
如果不是采取了以邪制邪的方法让对方的僵尸无法行动,又采用小部队袭击的方法拖住了对方的藤甲兵,西陵皇都早就不复存在了。
葛黎是立了一定的功劳的。
想起葛黎,宗决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他揉着,道:“众位爱卿还有什么御敌良策?”
众臣互相看了眼,低头沉默不语。
宗决一阵火大,压住火气,道:“南风狼子野心,累累恶行,朕,绝对不会容忍朕的江山百姓被如此屠戮!”他站起身,凛然地,“召集所有兵士,发动全城百姓,朕,誓与西陵共存亡!”
群臣动容,彭国相越队而出,慷然道:“皇上英明!有皇上如此乃是西陵百姓的福气,然,南风妖女蛮横残忍,多行不义必自毙,皇上,臣以为,不如再想其他之路。”
郑大人也道:“是,皇上三思,皇上乃万乘之躯,不可冒进。”
“是,”其他人像是得了暗示,纷纷道:“皇上三思……”
一人踟蹰着,“不如,皇上不如先离开再想办法打回来……”
“是,是……”有人附和。
宗决冷笑,霍然起身,道:“都不用说了,朕意已决……”还没有说完,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皇上,急报!急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大殿内陡然安静下来,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来人,有的甚至两股战战,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
高至尖声呵斥道:“不长眼的奴才,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大呼小叫?真是成何体统?!”
那太监脚步慢了慢,忙蹑足向前跪伏在地,喘着气,道:“启禀皇上,是大喜事啊,南风,南风撤兵了!……”
骤然间,仿佛是一瓢冷水泼进了滚烫的油锅里,先是短暂的静默再就是欢呼,“啊!撤兵了!撤兵了!……南风竟然撤兵了!……上天保佑西陵……”
有人甚至作揖,热泪盈眶。
宗决不可置信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个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