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黎和暗影慢慢退了出来,站在树下凝着那一点灯光沉入了深思中,她没有想到百里君临潜伏西凉不仅仅是为了避西陵的皇位之争,还因为身中剧毒,只是这龙珠她思来想去,前世加上今生她确实没有听说过。
敛眸片刻,她道:“动用人手查出这龙珠到底是什么!”
“是,小姐。”
漫漫地向葛黎瞥过来一眼,葛黎露齿一笑,却不料他又撇开脸,笑容僵在了葛黎的脸上。
正纠结间,百里君临已经上了马车。
葛黎也只得上了马车,马车碌碌而行如同碾在她的心头,忐忑甚至还有丝埋怨,甚至在整个国宴上精神都是恹恹的。
上元国宴与历年的安排一样,宴会后便是世家子弟的才艺表演。今年三月便是历年选秀,所以世家贵女都卯足了劲儿想要展露风头,博得夜慕华的注意。
杜绣玉便是其中之一,如今的她整个人秀美如画,清丽如仙,再加上她骨子里透出的柔弱和娇软让男人们都为之一动,夜慕华也注意地看了两眼。
葛黎眯眼远远地看着,嘴角微勾起,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上元宴会后,夜色渐浓,灯市开始,游人如织,马车寸步难行,沿街的设滩卖货者叫卖声此起彼伏,而沿街搭起的山棚里汇集了各色灯饰,设有灯谜,引得男女塞途,竞相争逐。
武安然约了葛黎偕同谢婉莹、杨絮等一同去看灯,几个人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却苦了一众的下人。
停在一溜排的灯笼前,摊主笑眯眯地迎上来,“几位小姐可要猜灯谜?无论猜中哪一个,小老儿双手奉上。”
杨絮跳脚,“好耶!谢姐姐快点,我喜欢那个!”她手指着一个鱼跃龙门的花灯,那鱼做得惟妙惟肖,端是让人喜欢。
只见上面的灯谜是,“早不说晚不说,打一字。”
谢婉莹略一思忖,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字。
摊主看了眉开眼笑,道:“这位小姐好聪明!”取了灯笼下来递给她。
杨絮大喜,又指着其他几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武安然瞪她一眼,道:“难不成你都要了?”
杨絮吐了下舌头,目光落在一个八面玲珑走马灯上,八个面个绘着美人图,或思,或笑,或坐,形态各异,美不胜收。每一面都配了一句诗,却是: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无眠;夜深月明梦婵娟,千金难留是红颜;若说人生苦长短,为何相思情难断。
杨絮皱起眉,茫然道:“这是什么字?”
几个人都被勾起了兴趣,蹙眉苦思,俄而,葛黎微微一笑,提了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花去雁落,梦留人思。”
那摊主见了,不禁瞪大了眼睛,连声道:“小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聪敏过人,说实话,这灯谜已经挂了三年了却一直没有人能够猜出!请问小姐贵姓?”
葛黎微笑道:“凤。”
那摊主念了遍,眼睛一亮,“莫非小姐便是那位神童小姐?哎呀!”他搓着手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忙取了那走马灯毕恭毕敬地递给葛黎,又指着一溜排的花灯道:“除了那美人灯,这些花灯也随着小姐喜欢。”
葛黎笑道:“多谢。”取了美人灯递给杨絮,又挑了两个精致的送给武安然,一个自己留着想要送给三夫人。
杨絮和武安然收了灯,满脸的崇拜,“小凤子,你好厉害哦!”
葛黎笑而不语,让暗影取了块碎银递给摊主,道:“我知道你们做小买卖的不容易,除了我赢的,那几盏算我买的就是。”
摊主千恩万谢,几乎视她为天人。
杨絮和武安然没有多大感觉,而谢婉莹提着那灯笼,笑容却有些僵。
正在这时,只见前面的人群一阵骚动,夹杂着叫好声。
摊主伸颈子往那边看了眼,道:“是玩龙灯的,这是最吸引人的,几位小姐不妨寻个高处看,不然到时候人多冲散了。”
杨絮心无城府,道:“好呀,武姐姐,谢姐姐,我们快找个地方看龙灯!”
武安然向四面张望了下,道:“这么多人,高处都被占了,哪里还能找到?”
葛黎慢吞吞地道:“我倒是知道个地方,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
“哪里?”
“酣然楼。”
武安然眉尖一跳。
杨絮和谢婉莹没有注意,推搡着她道:“呀,这倒是真的,快走快走!说不准这当儿还有空位子。”
武安然踟蹰了下,跟着去了。
四个人带着丫鬟到了酣然楼,果然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显然没有了座位。
杨絮捅了捅武安然悄声道:“我记得你与那傅老板最熟,你去找他说说?”
武安然刚要说话,却见傅禺书正从楼上走下,两人四目对视,继而移开目光。
傅禺书的目光在葛黎的身上略停了下,拱手微笑道:“几位小姐是要登台看龙灯么?”
杨絮眼睛一亮,道:“当然是,不知道上面还有没有座位?”
傅禺书又瞧了武安然一眼,笑道:“自然有,三楼还有间雅阁,几位请。”
杨絮欢喜,拉了几人便往三楼上走,武安然低着头与傅禺书擦肩而过。
傅禺书嘴张了张还是忍住了。
葛黎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
他苦笑了下,只得又跟了上去。
果然,三楼上一间雅阁正对着街市,极目千里,视角和位置再好不过。进了房间才发现里面还有两人,正是百里君临和斩星。
葛黎叫了声,“世子哥哥。”
百里君临淡淡地颔首,目光并不曾在他人身上停留。
他素来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武安然虽然与葛黎交好却避他不及,拉着杨絮往旁边让了让。
谢婉莹站在原地,手绞着帕子,轻一万福,声音娇软,道:“百里世子,婉莹有礼了。”
她如今及笄,在世家贵女中才貌属佼佼者,现在站在那亭亭玉立,眉清目秀,宛如淡梅初绽,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
百里君临微蹙了下眉,又想起了什么,微微勾唇一笑,道:“原来是谢小姐。”他向来极少笑,原本生得便是面如冠玉,色如春晓,这一勾唇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似乎也泛起了柔柔的涟漪,使外面的灯火星光都黯然失色。
谢婉莹不由呆了,直直地看着他,俄而猛然醒来,低了脸,耳根都染了红晕。
两人这一互动看在几个人的眼里都是一愣,有些瞠目结舌。
葛黎却觉得百里君临那笑容刺眼得很,再看看谢婉莹娇羞的摸样心里明白了什么,心头泛起自己也说不明白的酸涩之意,她撇了脸看向外面。
百里君临暗了脸色,收了笑脸。
斩星瞧着撇了撇嘴。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向远处眺望着。
舞龙渐渐靠近,整个龙体通红透明,张牙舞爪,突出的眼睛紧盯着那翻飞的龙珠,头尾摆动,在百十名舞手的默契配合下翻滚、蜿蜒,做出各种动作引得围观的人一阵阵叫好声,将整个灯花推上了高潮。
然而这酣然楼上的几个人除了杨絮看得情绪高涨,满脸通红,其他几个都是各有心事。
那龙珠突然飞起,直往酣然楼的三楼砸过来,在人们的惊呼声中,那龙头一抖,龙尾一甩,腾身而起直扑过来,正好冲着傅禺书所站之处。
斩星眼尖,瞥见那龙腹之下竟然露出一把雪亮的刀刃,本能地,他抢上一步挡在百里君临的面前,喝道:“有刺客!”飞刀出手。
那刺客身手了得,在半空中一个翻身堪堪避开,人随着刀势扑向傅禺书,另外几人则扑向葛黎等人。
杨絮谢婉莹哪里见过如此阵势,杵在原地竟然忘了躲闪。
“躲开!”武安然出身将门是有些武功底子的,情急中,她一把推开谢婉莹又撞倒杨絮,闪着寒光的刀尖从她们的头顶掠过。
葛黎如今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当年的两成,身边又有暗影,所以闪身之际,暗影拔出软剑已经与刺客们战在一起。
好在是对方虽然来势凶猛,一击不中后不再纠缠而是全力发起攻击中傅禺书,并堪堪避开百里君临。
傅禺书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论心计倒是个厉害的,面对真刀实枪的打斗就懵了。
斩星奋力护住两人。
奈何杀手抱了一死的决心,招招狠毒完全没有给自己和他人留下一丝退路,而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上下楼梯已经被人封死,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要么是杀手死要么是自己死!
百里君临面如沉冰,他欺上一步,瞬息间,没有人看到他用什么手法已经将一名杀手的利剑夺下再反手,噗的一声刺入对方的咽喉。对方眼珠鼓出,大瞪着他,从三楼上跌落,惊得下面一片惊叫。
他游走自如,用同样的方法连杀了对方几个人,干净利落,一击便中。
剩下的杀手们互相看了眼,目露惧色,动作迟了一迟,又被暗影和斩星折损了几个,阵脚有些慌乱了。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在宽大的帘子后无声地冒出一支锃亮的利箭,弦轻动,铮的一声,那箭如电直奔傅禺书的后心!
傅禺书正在紧张地注意着场内的局势,根本没有注意到,即使看到那箭射来,他也是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