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君临心头又多了份凝重,却义无反顾。
夜晚,一轮月亮又大又圆,似乎就悬挂在头顶上只手可得的地方,如幕的银辉如落英飞雪铺陈在大地上,而身后的老林无边无际的黑黝黝似乎连月光都射不进去。
百里君临坐在一处高坡上看着阿豹编小动物。
阿豹虽然长相奇丑却心灵手巧,随意拔起地上的长草藤蔓就能很快地编出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或许是因为这个陌生冷漠的少年帮助了他,也或许是因为除了母亲和姐姐从来没有人能如此和善地对待他,他对百里君临表现出极度的信任和亲近。
百里君临努力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鸟儿,葛凰,最美丽的鸟儿,长长的尾巴……”
阿豹听明白了,眉开眼笑,按照自己的想象和他的描述不多时竟然真的编出一只葛凰,长长的尾巴如一朵盛开的花儿,双翼展开,奋力直冲云空。
百里君临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
阿豹咧开嘴,几乎占了整个脸,看着对方凝着那草编的葛凰温柔的表情,他吞了吞唾沫,忍不住道:“百,百里,你,喜欢……”每个字都觉得拗口,好不容易说了出来。
百里君临微微一笑,道:“是,它是我最珍爱的宝贝。”比划了下,“送给我吧。”
阿豹点头,有些疑惑对方瞬间那星眸里流露出的幸福的忧伤,挠挠头,又开始摆弄其他的。
少女点头,目光依然不离开,嗯了声。
妇人啐了口,语气恶毒,道:“他会给我们带来灾难的!”
少女皱眉,“可是他帮助了我们。”
妇人道:“那是恶魔的交换!他不是南风人,他是从老林深处来,要知道能穿过老林的不是妖怪就是恶魔!除了女皇。”
少女颤了下,据理力争,“可是,他看上去不是坏人。或许,他有着天神般的能力,所以老林里的恶魔和危险都斗不过他。”
妇人嗤了声,道:“这样的人更是危险,女皇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存在的,”她摸索着抓住她的胳膊,“让阿豹离他远点。”
少女挣脱她,有些嫌恶,道:“阿豹有自己的主见。”转身要走。
妇人若有所思,跟了上去,道:“说,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少女脸红了,虽然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又带了失落,闷闷地道:“他不属于这里。”
妇人突然笑了,白白的牙齿在月光下看着有些瘆人,她道:“没关系,你说的对能穿过这片老林的不仅仅是恶魔妖怪,还有可能是天神。”她的神情刹那间变得慈爱,“卡伊伊,我一直忘了,你已经长大了,该有男人了。”
“阿姆!”
妇人道:“留下他,先是他的身体再就是他的心,如果这两样你一样都留不下,那么就留下他最珍贵的东西!”
卡伊伊似乎对那个珍贵的东西有些抵触,踟蹰了下,没有说话。
妇人想到了留下男人的种种好处,兴致勃勃地道:“你缺一个男人,这个家也缺,乖女儿,你明白阿姆的意思。”说完,嘴角噙着笑,慢慢摸索进屋去了。
卡伊伊站在原地,下意识地看向那高坡上那少年的位置,想象着对方那如天人般的清贵俊美,那灿如星辰却淡漠的眸子,那颀长矫健的身体,心跳陡然加快。
这天夜里百里君临做了个美妙而旖旎的梦,梦中的葛黎头发高高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灵动的眼波显得灵慧而又有几分妩媚,樱桃小嘴闪着蜜一样的光泽,小巧的耳垂上嵌着天蓝水晶耳环,修长如天鹅般的脖子上挂着那个雕刻着葛凰的玉石在月光下莹莹发光。
衣服很奇怪,像是一块布紧裹着她玲珑的上身,领口敞开很大,稍稍弯腰便露出她精致的锁骨还有那深深的一抹,裙摆很大很蓬松,上面还缀了许多繁复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花纹。她仿佛是站在月光下,柔和的光芒映着她的肤色晶莹如玉,就那样笑盈盈地看着他,像是堕入凡尘的仙子,美得让人窒息,让人目眩神迷。
被蛊惑般,他一步步地走近,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向后退去退到阴影里,整个天地仿若只有她一人,他眼里也只有她一人。
他的喉结动了动,“黎儿……”
葛黎微微一笑,向他伸出手,那手臂泛着柔柔的光泽,十指纤长如春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樱唇轻启,道:“世子哥哥,你终于来了……”
百里君临点头,握紧她的手握住了整个世界,道:“是,我来了,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来的。”
“世子哥哥!……”她的声音含着丝娇软,扑在他的怀里,手抚上他的脸,他的唇,他的喉结,停在他的胸口,那里心跳如鼓。
她呢喃着,“世子哥哥……黎儿永远都是你的……”如兰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息间让他沉醉,他下意识地拥紧了她,想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然而,就在那一刹那见,他却突然警觉,这香味是陌生的!他的黎儿从来不用任何香料,她身上总是清清爽爽的,有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那种味道最是自然最是让他陶醉!
对方没有觉察到他的僵直,一只手摸进他的衣服里,所过之处肌肤颤栗着如同触了电一般……
百里君临霍然睁开眼睛,手钳住了那只手。
月光下,还是置身于这间茅屋,这张硬得咯人的床上一个柔若无骨的身子正压在他的身上,滑腻清凉的肌肤,柔软的浑圆磨蹭着他已经勃发的强健和刚硬。
想也没有想,他一挥掌,那人砰然撞到墙上软软地滑落下来,下一刻则对上他如淬了毒淬了冰的眸子,冷冷地,“你要干什么?”
女人在他的铁掌下挣扎着,一张脸憋得发紫,死命地用手去抓他的手。
百里君临看清了对方竟然是那个少女微微一愣,稍稍松了手,依然冷厉地看着对方。
卡伊伊好不容易喘口气,挣脱他的牵制,背靠着墙大口地喘息着,再抬脸,眼睛里写满了惊恐还有痴迷,“我,我,喜欢,喜欢你……”
百里君临往后退了步。
她慢慢站起身,十六七岁的少女身体已经发育成熟,凹凸有致,外面仅仅披了件袍子,稍稍一动,那袍子从肩头滑落露出所有。她含情脉脉地,没有了惧意只有疯狂的爱恋,她道:“我,喜欢,”她指着他的心,“我愿意用我的换你的……”
百里君临胸口升起汹涌的怒气,他一向唯我独尊冷漠暴戾,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和事,只是因为遇到了葛黎才有了常人的情感,但是也仅仅只是面对葛黎而已,对方的大胆挑逗和算计逾越了他的底线!
他眸子里杀气一闪,然而下一刻却让他震惊万分,一股火苗从小腹处腾起,然后往上蔓延燃烧,某个地方疯狂地叫嚣着,想要狠狠地撕裂对方,想要发泄!
本来充满杀气的眸子变得赤红,抬起的手竟然向对方伸去,想要抚摸对方的肌肤,想要贴近那清凉的身体好解救自己身体里的炙热。
他明白了,他被下药了,竟然被对方下了那种药!
他的反应显然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她摇摆着腰肢走近,眼睛盯着他的眼睛,仿若是一潭深渊将他牢牢吸附,嘴唇微微翕动,“过来,我的男人,你是我的男人,不要强忍着你的需要,来吧,我属于你,你也属于我……”
渐渐地,百里君临的意识慢慢涣散,面前又出现了葛黎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她微歪头,笑得狡黠,“过来呀!世子哥哥,我等着你呢!”
“不!”他低吼一声生生地将最后一丝清明回笼,面对对方愈加逼近的身体,他躲无可躲,猛然转身直直地从窗口撞了出去,砰地一声撞在一棵树上,树晃了几晃。
他爬起来,勉力提气往月光深处奔去。
一路狂奔,荆棘撕扯着他的衣服,划破了他的肌肤,他浑然不觉,而沁凉的夜风缓解了他身体的狂热。
一直奔到一处深潭,这是他无意中发现的。潭的周围杂草茂密,他一头扑进潭水里,冰冷的潭水浸满过他的身体、头部,寒意丝丝侵入,将那股燥热压制并渐渐引散。
好久,呼啦一声,他从水里冒出头来,头发湿漉漉的地披散着,靠着一方巨石,他松了口气,又是恼怒又是庆幸。对于他来说对方的迷情蛊不是最致命的,而是对方竟然会媚术,两者结合致使自己入了套。还好,在最后的时刻,灵台尚保留一分清醒才能让他不至于铸下大错。
他闭着眼睛任由身体悬浮在潭水中敛神凝息,引导体内气息行走五经八脉。
四周唯有风吹树叶簌簌声,偶然有夜出的小兽蹑足而行,一切都是平静正常的。
骤然,上空刮起一阵强劲的风,像是谁在用力挥舞硕大的蒲扇。
他愕然抬头,一个庞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光从天而降,他倏然下沉潜到巨石后,凝目向外看去。
那庞大的身影慢慢敛翅落到潭水边,竟然是一只形如鸟儿的怪兽。
外貌像是老虎但是身形比老虎大了一倍之多,仅有三只脚,而背上竟然伸展出一对翅膀。它落足后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异样,将脚慢慢踏入在潭水较浅的地方停下,低头喝水,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百里君临屏息凝气,动也不敢动。
俄而,那怪兽喝足,仰头向着月亮的方向,月光下那双眼睛绿幽幽如鬼火,獠牙外翻,闪烁着月光清冷。
正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百里君临一惊,凭着敏锐的耳力他听出是阿豹的脚步声,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他不禁暗暗叫苦,无论如何,这个小男孩表示出的善意还是让他心软,如果被这怪兽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怪兽显然更加灵敏,它侧头向着响声的来源,龇牙,涎水从嘴里滴滴答答地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