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闯下大祸

  葛黎闻言,才忽而注意到了周遭。这后院里站满了人,却独缺了西凉昊。看起来,不仅麒麟闯祸,她更是闯下了大祸。

  “太医马上就来为七皇子疗伤。时间不早了,新人快去准备拜堂吧!”西凉凯川连忙言道,给葛黎使了个眼色,让她快走。

  葛黎回到房间里,见西凉昊正坐在桌边,一手把着桌角,指节处苍白得可怕。一瞬间,她便感觉芒刺在背。

  “居然去爬树!你不是不知道自己身怀有孕吧?”西凉昊闭着眼睛说话,只怕睁开之后,眸中的烈焰会将她焚化了。

  葛黎嗫喏道:“黎儿万万没想到麒麟会爬树了,方才真的是意外,这……”

  他粗粗地喘着气,终于压制不住胸腔怒火,瞪着眼睛咆哮道:“居然当着本王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向雁逸寒!”言罢,一个巴掌将桌子震得四分五裂。

  葛黎惶惶然言道:“请摄政王息怒!”

  “怎么息怒?你来教一教本王,如何息怒?如何息怒!”说着,西凉昊便钳住葛黎的双臂,几乎要把她晃散了,晃碎了。

  “朕要陪着你一起换。”皇上说着,上手便拉住了西凉昊,直把他拖到其他房间才肯罢手。

  惊魂未定的葛黎兀自换好了嫁衣,忐忑地在镜子前呆立了好一会儿,却完全无心自赏。忽而,有人敲了敲门。那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她便撞着胆子去开门了。

  “嫣儿?”

  薛嫣儿温婉地笑了笑,进得门来,对葛黎耳语道:“七皇子让我告诉姐姐,他的伤并无大碍,让你安心拜堂成亲。他先走了。”

  葛黎轻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哦,嫣儿,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帮我看看麒麟,方才一阵乱,不知它是否又跑了。”

  “姐姐方才帮七皇子包扎的时候,是摄政王把麒麟抱走了。我刚刚去看过,它现在笼子里面,好端端的。姐姐请放心吧!”

  葛黎闻言,心里的内疚感又多了几分。她方才在后院的所作所为虽然都发自善意,但高傲如他,被她狠狠地折了面子之后,简直要气得七孔生烟,却还能帮她看住麒麟,甚至帮她记得“身怀有孕”之事。这份心思,她自愧弗如。

  西凉凯川在门外扬声问道:“新娘准备好了吗?”

  薛嫣儿帮葛黎带上凤冠,理了理刘海,同时朝葛黎摆了一副特大号的笑容,喜滋滋言道:“准备好啦!”

  “蒙好盖头,我们进来喽?”

  “请进吧!”

  喜娘们簇拥着着盛装的西凉昊进了门,只见葛黎正安静地坐在床上。有盖头隔着,二人互相看不到表情。不过,葛黎不用想也知道西凉昊那张脸该拉得有多长。尤其是他那赤焰灼灼的目光,叫她如何能忘?

  “请摄政王牵起王妃的手。”喜娘笑盈盈言道。

  葛黎的手很凉,而那只牵住她的大手也不见得比她的暖几分。她以为会是新人手牵花团红绸的一端,谁知道这里的习俗竟是手牵手……此时,手心里的僵硬感让她十分的不自在。

  跨过火盆,再跨过苹果和马鞍,二人在大家的簇拥下来到喜庆的礼堂之内。皇上与太后端坐于正位,众王爷、王妃们列于两旁。西凉昊表情漠然,哪怕是与太后的目光交汇,也未能在眼底掀起一丝波澜。而葛黎始终在盖头底下,最多只能看到自己的裙脚而已。

  一拜天地,二拜皇上与太后,夫妻交拜。

  最简单不过的礼节,再糟糕不过的心情……一跪一拜之间,这就礼成了。

  终于,葛黎成为了西凉昊的妻子,大西凉国的摄政王妃。从此,命运将牢牢地拴住这执手相牵的二人,他荣,她荣,他损,她损。

  西凉昊的心情不好,因而大家想闹洞房都闹不起来,只好都识趣地走开了。须臾,洞房内只剩下新郎与新娘。被震碎的桌子已被收拾出去,换了一张新的,仿佛原来的桌子不曾碎过。然而,他却不能当在后院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肌肤胜雪,乌丝如墨,倾世之貌,无双之姿……他竟看都未看一眼便走掉了。盖头是她自己掀的,交杯酒也没有喝。

  葛黎婉拒了皇上等人赏葛、拜葛的邀请,独守空房一整天,把房间里的点心当晚餐吃了。此刻,也不知西凉昊身在何处,气消了多少……

  一窗之隔,男子在不远处应葛而立,高大的身形在墙边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他仰望着清冷的葛色,虽然那玉盘圆得完满,他的心却是缺了一角。就在几个时辰之前,他穿着新郎服,手牵着葛黎,拜着顾静怡,此事想来便觉得有几分好笑。风吹来,吹散了他唇角那抹自嘲的笑痕,也吹散了这许多年来打在他心上的结。再也不必为了向父皇求娶顾静怡或是为了筹谋着太后下嫁而伤脑筋,心里一下子空了许多。耳际循环往复着那个凄冷的声音:“王爷要黎儿的心有何用?王爷的心都被太后占满了,黎儿的心注定是无处安放的。”

  忽而,身后一暖,西凉昊察觉到有一双轻柔的手在他肩头披了件衣裳。

  这凉如水的夜,她来得正是时候。

  “这么晚了,你不睡,出来做什么?”

  葛黎迎着他如炬的目光,诚恳言道:“来向摄政王道歉。黎儿今日铸成大错,摄政王的包容宽宥令黎儿铭感五内。今日之事虽源于麒麟突发天性,但是黎儿既没考虑到自己的‘身孕’,又没顾忌到摄政王的颜面,实在过分至极。黎儿自我反省了一日,此时仍觉忐忑不安。黎儿愚钝,不知如何才能让王爷消气。只是请王爷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本王能去惩罚谁?你?雁逸寒?还是麒麟?”他低声怨道。

  “要怪只怪黎儿一人。”

  “嘴这么快。雁逸寒值得你如此袒护吗?”

  “黎儿该怎么说,才能让摄政王不生误会?”她窘困地望着高高在上的他。

  他沉默地凝视着她眸底的一片狼狈,呆了好一会儿才叹道:“本王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丢脸过。葛黎,你大概真是来克本王的。记住,你现在已经是摄政王妃了,你与本王一定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的。本王的错,就是你的错,你的错,也就是本王的错。”

  “来日方长,黎儿从今以后一定谨慎言行。”

  他长出一口气,揽着她回了洞房,边走边说:“明日早起认亲。本王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虽然他一直板着脸孔,但毕竟与她谈话时有来言去语。气要慢慢消,她仔细着应对他便是。

  翌日,西凉昊醒来,葛黎已经为他备好了洗漱用品。他看了一眼,道:“这种事情让丫头们来做便是了。”

  好吧,看来他不需要她来服务。于是,她迅速地去小厨房为他准备了一份早餐。

  西凉昊刚往饭桌边一坐,便看出了一些端倪。这份早餐太像他曾经在明葛轩吃过的那份天价早餐了!之所以说它是“天价早餐”,那是因为他吃过之后莫名其妙地就与她“两清”了。她当时趁着他醉酒混沌,是这么说的:“是你说的呀!”见鬼,他至今回忆起她的神情和语调,仍心生抵触。且看今天这份早餐,完全是那日的翻版,她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葛黎见西凉昊一脸狐疑,迟迟不肯拿起筷子,心里乐不可支,脸上却是笑不露齿。那温柔的笑微微地在朱唇边划过,一如她做的早餐一般甜而不腻。

  她满目期许地望着西凉昊道:“这是黎儿特意为摄政王准备的早餐。摄政王不想吃吗?”

  他低嗽了一声,拿起筷子,仔细看了看,把一个荷包蛋夹了起来。若说今日的早餐有所改良,大概只是把这荷包蛋弄成了心型。

  “快吃吧,不要凉了。”

  她越是殷勤,他越是捉摸不透,于是刚送到嘴边的荷包蛋,他又搁下了。

  “你是不是又想跟本王两清了?”

  “呃?什么?”葛黎故作不知,“黎儿不知道摄政王在说什么,只是想亲手为摄政王做一份特别有爱的早餐,想看到摄政王饱足的样子。”

  “特?别?有?爱?”西凉昊着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旋即嗤地一笑,“还是别有用心?”

  “黎儿的确有那么一点私心。”她抱歉道,“昨日黎儿惹恼摄政王,今日这顿早餐作为赔罪肯定拿不出手,但若能补偿摄政王之万一也是黎儿衷心所愿。”

  “最多万分之一。”说着,他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到最后,他忽而抬眼望她,眼里闪过一丝邪肆的光,“你方才说特别有什么来着?”

  葛黎被问得有些尴尬,囫囵吞枣答道:“特别有爱。”

  “听不到,你坐过来说。”

  她打岔道:“王爷昨夜说今早要去松鹤园认亲,时辰到了吧?”

  他不理会她的问题,默然摆了摆手,示意她坐过去。她慢吞吞地过去,忽然被他揽住了腰,横倒在他腿上。

  “特别有爱,是吧?”一抹得意的笑自那薄唇边划出,分明是笑,他的眼睛里却满含审问,“说的真好,可是你做到了吗?”

  “一会儿认亲的时候,你若是疏忽了,所有人都会看本王的笑话。”他扶她起来,满目严苛道,“这摄政王妃的头衔,你到底能不能担得起?!”

  “若错了半个字,任由摄政王处置。”

  他微皱眉,些许不放心地望了她一眼,吩咐道:“去准备准备,认亲去。”

  二人来到松鹤园时,皇上、太后,以及众位王爷王妃皆悉数到齐,一一列坐。

  大家都仔细地瞧着葛黎,她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妃,更是大西凉国最美的少妇,举手投足间尽显端庄与高贵。

  西凉昊携葛黎先给皇上与太后见礼,葛黎依照昨晚西凉昊教的规矩,行起礼来像模像样,处处得体得很。西凉昊见了,心里这才安稳了几分。

  摄政王的地位极高,因而摄政王妃的地位也是极高的。一众王爷、王妃的地位都在他二人之下,应当向他们行礼。而西凉昊敬重西凉凯宏的族长地位,遂也携葛黎拜了拜大哥与大嫂。

  刚刚重见天日的西凉凯锋与西凉凯骏也在场,二人皆没什么精气神,蔫头耷脑地给葛黎行礼。他们各自的王妃极力打圆场,借机把感谢皇上、太后与摄政王宽宏大量的话抛了出去,希望自己家的王爷能少受点惩罚。西凉凯清心中满是逆反,遂行礼只是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