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平坐在原地,忧虑的看着不远处,夏凝和闵国师相对之间的交谈,然后,忍不住就要上前去看看。
夏凝离开前,自然是交代过侍卫了,要他们照顾好乐平,所以乐平刚表现出要起身的意思,身旁的侍卫便忙将她请到马车上去了,然后,还贴心的询问她,吃饱了吗,累不累,要不要来点儿水果。
不远处,闵国师看着乐平上了马车,始终波澜不惊的面上,这才显出一丝裂痕。
“她,当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吗?”闵国师完全没想到,乐平长公主竟然失忆了。
夏凝点了点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
长时间的静默后。
夏凝竟然发现,闵国师竟然流泪了。
“长公主她,这一生,太苦了。”闵国师有些不好意思的拭干面上的泪痕,对夏凝道:“失态了。”
而夏凝,却似乎没有体谅这个刚刚在她面前流泪的男人,当下直视闵国师道:“国师大人既对长公主有情,当初为何不带她归隐?”
夏凝的话,说的毫不掩饰且直白,闵南雁听在耳中,简直是如雷轰顶:“你,你怎能如此说她……她,她可是你……”
“她是我母亲,这点,倒不需要你来提醒。”夏凝淡淡说道:“我记得,闵国师您,当初可是夏廷状元郎呢。”
闵南雁霍然抬头,夏凝重提旧事,想要做什么!
“您当初相救元戎海,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夏凝开口询问的,竟然是这件事儿,简直直戳闵南雁的内心。
“我……”
“你救元戎海,救元闶,是为了报复长公主吗?”夏凝不给闵国师回答的机会,语速越来越快。
“那时,夏廷被毁,乐平长公主情愿选择千里之外的匈奴大单于,也不选择近在眼前的你,所以,你心里恨,你恨她。”
夏凝逼近闵国师跟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恨乐平长公主,所以为了报复她,你在被千叶长老救下,习得一身本领时,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然要让乐平长公主对你刮目相看。”
“你,血口喷人!”闵国师的脸,涨得通红,他内心阴暗的一面被夏凝说破,有些恼羞成怒。
“为了报复她,你投诚元廷,并先后救下元戎海、元闶父子俩的性命,并最终,得取国师高位。”夏凝表情淡漠,语气森然。
“这些不过都是你的一言之辞。”不得不说,闵国师的养气功夫一流,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恢复了下来。
“那么请问国师大人,”夏凝整暇以待的问道:“您为何要娶元廷长公主,元戎海的妹妹?又为何在娶了人家后,十多年都不与她行夫妻之实?”
闵国师手中的佛尘,猛然炸裂,丝丝条条,如毒蛇般,向夏凝缠绕过来。
“心虚了?”夏凝明明近在眼前,闵国师很轻易的就能将她击伤,可是,可是……
夏凝压根没有动作,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立在远处,看着闵国师的佛尘,就这么将自己笼罩其中。
……
“凝儿!”忽然的一声惊呼,自不远处的马车内传来。
……
乐平长公主坐上马车后,始终关注着夏凝和闵国师这边的动静。
乐平不知为什么,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对夏凝,却有着本能的信任、以及发自肺腑的关心;而对闵国师,似乎也有一股遥远的熟悉的感觉,似乎,她不那么想见到他。
夏凝和闵国师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乐平坐在马车里感受不到,但是,她可以从夏凝攻击性的前行、以及闵国师防备的动作中感觉到,外面的气氛并不美妙。
接下来,闵国师的突然出手,以及夏凝一动不动的毫无防备,让乐平心里猛然一惊,不由自主的就惊呼出口。
听到乐平长公主的声音,闵国师生生将挥出去的佛尘收回。
“哇!”闵国师后退数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随着闵国师的后退,那笼罩夏凝的佛尘,也自散去了。
夏凝回头忘了一眼,看到乐平正自马车上跳下,面上微微一笑,随即拍一拍袖子挥一挥双手,与闵国师道一声‘告辞’,便迎着乐平走去了。
……
马车走出不多远,外头的侍卫轻敲了下车窗,示意夏凝说,闵国师的马车还跟着,夏凝微微颔首,也不去理会。
就这样,夏凝与闵国师的马车,一前一后,相继到了桂城。
回到桂城的夏凝,将乐平安排住进了皇宫,和桂姨相邻。
对乐平的失忆,桂姨很是嗟叹了一番,但她心里,却是跟夏凝一样的想法,这样,也挺好。
不久之后,夏凝得到依旧留在京城的乌大传来的消息,说因为皇宫议事大殿失火,久已未出现在人前的皇帝元闶,竟然破天荒的出现了。
彼时,皇帝身着隆重的朝服,出现在太庙之前,下‘罪己诏’,林林总总,竟然列出了二十条罪状。
当然,皇帝的罪状,那都是一些轻轻提起,重重放下的那种。
罪己诏下毕,皇帝竟然当场卸龙袍,禅位于庆王殿下。
皇帝此举,举国上下,一片哗然。
之前,虽然皇帝也多次提过禅位,然而都是关着门说的,知道的人们,也就朝中大臣等;
而如今,皇帝竟然将禅位的旨意、并罪己诏一起,广而告之。
如此,天下人全都知道了,庆王殿下才是皇位的继承人,而如今的这位皇帝,得位竟然不正。
呼喊庆王殿下登基的声音,越发高涨。
夏凝手边,有两封信,一封乌大的,另一封,是庆王的。
庆王殿下依旧保持着每日一信的好习惯,从不缺席。
庆王的信中,也对他自己目前的处境,做了一些说明、以及分析,其中有一句,是夏凝惯常挂在口头上的:保国卫民,人人有责。
就是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让夏凝心中,有丝丝不安。
或许,他会登基称帝的吧,那么,到那时,她,和他之间,便再也没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