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孔兰背至房中后,武强立刻去叫村里的大夫去了。
村里的大夫姓张,约五十来岁,正在自家院子里和他孙儿嬉戏。听武强说有人受了箭伤,立刻停止了和孙儿嬉戏,拿了医药箱,急急忙忙跟在武强后面来到了孔兰正呆着的厅中。
他看了看她肩头的箭,说“好在这箭射得不深。姑娘,你忍住啊,我要帮你拔箭了。”
孔兰说“不碍事的,你拔吧。”说完,看了看自己肩膀上那只箭。
张大夫说“你别看着啊,越看越痛。你看别处吧,要么你闭上眼睛也可以。”
孔兰便闭了眼睛,片刻后,她感觉到肩膀上一阵剧痛。痛得她忍不住地“啊”了一声。
张大夫在拔了箭后,给她拿清水消了毒。从医药箱中拿出了黑漆漆的膏药。
“姑娘,你可是得罪什么人了?”他边帮她涂药膏边问。
“没有啊。”孔兰说。
她来这儿这么久,从来没和人有过什么不快。虽然她经常走来走去,久了也和村子里的人熟悉了些,但也只是低头致意一下,算不上多熟,但矛盾是绝对没有的。
“恐怕是姑娘得罪人而不自知吧。”张大夫善意提醒她道。
孔兰在脑海里回忆着从自己来这儿后的一点一滴,仍是想不起任何自己可能得罪人的地方。她自己也觉得蹊跷,会是什么人,居然如此憎恨自己,以至于要害自己性命这个份上?
她从来没有与任何人发生过嘴角,更不可能有什么仇恨。
张大夫见她一脸茫然地在回忆着,说“不管如何,姑娘以后还是小心些才是啊。你一个姑娘家,不要一个人四处乱跑。尽量呆在这院里吧。”
张大夫对孔兰也颇觉神秘。一年多前开始,这村里就来了这么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和村子里其它人都不认识,这新来的女子,长相貌美,一双眼睛甚是灵动,就是不知为何,男主人常常不在。
村子里关于她的流言传来传去的,但大家都是猜测罢了。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据说,连她的侍女敏儿也不知道。这敏儿茶余饭后也常常去附近人家窜门儿,对自己伺候的人,竟是一问三不知。
也因此,孔兰在村人的眼里便更神秘了。
张大夫见她现在又遭受了性命之忧。不禁好奇问道“姑娘,你孤身一人来到这儿,你的亲人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在一块?”
孔兰听了,不知道如何回他,只好撒谎道“我家夫君来京城做官,我便和他一起来了,至于家人,都在老家。”
张大夫问“姑娘老家又是哪儿的呢?”
孔兰回道“广陈城的。”
“广陈城啊。那儿是不是有个孔太守?”
孔兰听了他竟说出自己父亲的官名,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儿确是有个孔太守,不过广陈城距离这儿如此遥远,大夫您是如何知道孔太守的呢?”
张大夫听了她的话后笑道“谁会不知道孔太守啊。前年的秋上,广陈城一带受灾成那样,他还敢贪污救济款,惹得皇上怒火三丈,京城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就是天下百姓,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孔兰见自己父亲竟被人曲解成这样,当下心里极度不适,她极力地忍住了自己心里突然而生的悲伤,以平淡的声音说道“有时候事情真相如何,谁也不知道。”
张大夫笑说“听姑娘意思,他是被人冤枉的?若他真没做这事,谁会无缘无故冤枉他?为什么不冤枉别人?姑娘你到底是年轻啊,不知道人心可耻之处。”
孔兰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替父亲辩解什么。
想到父亲明明两袖清风,却被天下百姓戏谑嘲笑,自己偏偏无能为力,不禁心里升起一阵悲哀。
虽然太子殿下或可帮助父亲洗脱冤名,然而自己若是利用他一片痴心来为自己做事,自己又于心忍?
这也是一直以来,她不方便向太子殿下提起自己父亲冤情的原因。一是不忍利用他。二来,自己在他心里只是陆府一个丫鬟,又如何说起这一城之守的人物而不引起他的怀疑?
在她思想间,张大夫已经帮她涂好了药膏,包扎好了伤处。
武强这时问张大夫“大夫,我问下这箭上有没有可能涂着什么毒?”
张大夫反问“怎么,你怀疑这箭上有什么毒?”
武强说“这不是怕嘛。”
张大夫说“刚才拔下来的箭呢?”
一直站在张大夫后面的金二这时赶紧递过来了那支箭,说“这儿呢。”
张大夫接了箭,放在桌上,从医药箱里拿出来一只瓶子,拔开了瓶盖,从瓶口看去,瓶里装着半满的透明液体。张大夫从桌上拿起了箭,把箭头往瓶里浸了一下,又拿了出来,观察着箭的颜色,说“这箭没有毒的。”
听他这样说,孔兰便舒了一口气,敏儿和金二,武强也都松了一口气。
张大夫把箭递经了在他背后站着的金二,对孔兰说“这药要三天换一次,我过两日再来帮你换。还有,你这几日需要好好休息,别乱跑了。还有你们,可要看好她了,她一个大姑娘家,天天一个人走来走去的,总归是不安全的。”
孔兰连忙谢谢张大夫道“多谢张大夫。”
武强笑着说“以后她走哪我跟到哪,绝不让她一个人走来走去了。“
金二说“我也是我也是,以后,我们都是孔姑娘的跟屁虫。”
他的话引起了敏儿的嘲笑,“哟,你们现在知道自己没保护好孔姐姐了,早干嘛去了?”
“以前不是她一直不让我们跟着嘛?”
张大夫在三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走出了院子。
三人还在那儿逗嘴玩儿。
孔兰却无心参与到他们的会话中去。
武强和金二的话,引起了她的焦虑。她想到陆岩定然会不时前来林中找她,如果她走一步,他们跟一步,她又如何前去会他?虽然她现在还在为了程明芳的事耿耿于怀,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愿意和陆岩从此再不相见。
说到底,她愿意看他以后的表现。如果果真如他自己所说,他对程明芳绝无心思,自己若仍然非要和他断绝关系,岂不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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