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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这般兄友弟恭过了两日,赫修竹头发要被薅秃了,盼星星盼月亮盼爹爹回来,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唤,第二日夜里院中咯吱作响,赫钟隐裹挟风雪踏入房中,将药篓放在地上,抓来扇子给自己扇风:“糯米饼在哪?你爹饿了!”

  “来了!”

  赫修竹连滚带爬出门,去灶房做饼去了,赫钟隐换好新衫洗漱gān净,捧着药碗回来,立在兰景明塌边:“这两日可还听话?”

  兰景明埋在被褥里面,露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乖乖点头称是,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爹爹,想说的话哽在舌下,开口只剩气音。

  “唤我一声爹爹,”赫钟隐倾身坐下,抚在兰景明额顶,缓缓揉弄几下,“想听孩儿这般唤我。”

  兰景明拉紧被褥,耳垂全染透了,酡红自脖颈向上攀爬,在额上晕染开来,整个人像块被烤熟的肉条,冒出滋滋迷香。

  “这里甚么东西被烧糊了,”赫修竹大摇大摆进来,鼻子在空中嗅来嗅去,挤到两人中间故作惊讶,“怎么头顶都生烟了。”

  “糯米饼做好了么,”赫钟隐道,“还敢在这放肆?”

  “好好好,这就去做这就去做,”赫修竹脚底抹油溜了,“不敢违抗圣令!”

  “还有你,该喝的药都喝了么,”赫钟隐递过药碗,放在兰景明唇边,“都喝下去,一滴都不准剩下。”

  兰景明不想喝药,他闻到苦味便心生厌恶,只想把全天下所有的苦棘果全部烧光,若是平日里昏昏沉沉,还能敷衍过去不必张口,可此时他神智清醒,之前的羞惭还未过去,这碗药放在身边,真是如同被蜜糖包裹的鸩酒,令他喝也得喝,不喝也得灌下。

  这药似乎与以往喝过的不同,入口清甜似琼浆玉露,透出莹碧光泽,滋润gān燥喉口,兰景明难得都喝光了,放下碗后被爹爹塞进被褥,不多时便昏昏沉沉,坠入混沌之中。

  落日余晖躲入云层,月色如水淌落人间,沁入沟壑之中。

  赫钟隐点燃一柱檀香,青烟袅袅而起,云雾散在林间。

  一炷香燃尽之后,赫钟隐站起身来,合上房门拉好帘子,坐回兰景明身边。

  檀香浸透卧房,浓黑夜幕如骤雨落下,黏|腻填满胸腔。

  赫钟隐探出手来,拂过兰景明眉梢眼角,向上撩开额发,缓缓抚摸几下。

  这天下没有哪家爹娘······能眼睁睁看着孩儿受尽苦楚。

  可他知道无论怎么bī问,孩儿都不会告诉他诛心草长在哪里。

  孩儿性命危在旦夕,再想别的办法······来不及了。

  只能赌上一回,赌孩儿打开过山河混元图的卷轴,yīn差阳错令地图显形。

  喂给孩儿的药草有助眠之效,沉在梦中会忆起许多,只要指引到位,只要看过一眼······孩儿的命便有救了。

  赫钟隐长长吸气,勉力镇定心神,先问了几个可有可无的问题,都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他弯腰俯身下来,贴在兰景明耳边,温声细语吐息:“诛心草长在哪里?”

  第84章

  陈靖在前面一路狂奔,鸿野在背后紧紧跟随,两人快马加鞭往皇城奔去,本想在三天之内赶到钦天监中,谁知途中遭遇大旱,流làng灾民们拖家带口围拢过来,各个面huáng肌瘦,抱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那些孩子头颅硕大,手脚瘦小,薄薄皮肉裹着骨头,似一只只被抽gān血肉的幼shòu,缩在爹娘怀中啜泣。

  前些年陈靖常去赈济救灾广散钱粮,灾民中有不少还记得他,纷纷扑上前来,跪地求他去寻钦天监仙官,为庄稼降雨求收。

  陈靖安慰不得,只说会尽力代为传达,他知晓仙官那边许是有心无力,以他对仙官的了解,只要还能站起身来,向天祈愿一事都不会推脱。

  四散游民无人整合,在苍山荒野之间乱撞,陈靖一时脱不开身,留在原处将他们组织起来,走了一日一夜去林间凿地挖水,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这条长路上满是饥荒灾民,再向前奔过两座城池,迎面bào雨袭来,如飞驰而来的箭矢,将他们浇得动弹不得,不得不进破庙避雨,这座庙宇年久失修破破烂烂,内外杂草丛生,浓烈酸腐味道自枯草底下传来,外衫贴在身上,黏的人动弹不得,解下来挂在梁上,淅淅沥沥向下淌水,将草叶砸成一团。

  yīn冷湿气自外面涌来,陈靖坐在门槛上面,刚刚拧gān外衫,草叶咯吱响动,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孩站在门边,手里拎着破破烂烂的篮子,惊慌失措看着它们。

  “口袋里gān粮在哪?”陈靖道,“拿来几个。”

  鸿野忙解开口袋,递过去几张饼子,那孩子眼巴巴看着,不自觉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停在原处,不敢再挪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