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与帐内外,似乎是两个世界。
黑色布帐外人声鼎沸,聚集着不少人,还有数人在窃窃私语,正在讨论谢秃子今日能不能平安度过危机;也有不少的路过之人看着白云观的外街立起了黑色布帐,也停下了脚步驻足打探;白云观的两位道童熟稔的与贾远打着招呼,贾远也一五一十的告诉事情的缘由,这两位道童因此暂时不去守门,而是同周围的众人一起盯着黑色的布帐。
黑色的布帐之内,阳光透过缝隙照耀进来,摊铺的桌子之上有着星光点点,有了厚重的布帐做掩隔,只听见外面是嘈杂一片,只不过由于黑色的布帐看不清外面,也不知晓聚集了多少人。
不过若是今日不能让宋家的夫人满意,恐怕谢秃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就得滚出青州城了。
此刻密闭的空间内,只有宋家的夫人及其贴身的丫鬟檀香、老道及秦川四人。由于黑色布帐狭小,除了眼前的摊铺桌子之外,便是再无多少空间。特别是宋家的夫人体型过于庞大,占据了不少的地方,其余几人只能身体前倾,才能听见彼此的低声耳语。
然而秦川的目光却是不在宋家夫人的身上,而是在丫鬟檀香这边。由于此刻两人相隔不远,秦川能够闻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还正如她的名字一般,的确是有股檀香的味道。随着她的吐气哈气,在密闭的黑色布帐之中,这股味道越来越浓郁。
借助透过来的点点阳光,能够看见檀香有着淡淡的雀斑以及精致的五官,只不过双手由于长期的劳作,在寒冷的冬天,不少的地方有着淡淡的冻疮痕迹。
“好看!当真是好看!想不到一个宋家的丫鬟就生得如此的精致,那宋家的小姐不得倾国倾城。”秦川紧紧盯着檀香,似乎要将她瞅出个所以然出来。
想不到这四人之中的小动作,也被宋家的夫人看了出来:“咳咳,你这少年,眼神不知道放在哪处,可别辱没了惊门高人的名号,否则被拉到州守那里当做下流之人处置,免不了要经受一顿毒打。”
约莫是感受到了秦川炙热的眼光,檀香也狠狠的蹬了一眼秦川:“哼,想不到你这个年纪也是如此,还是主家说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若是你再盯着我两人看着,我得将你眼睛挖了下酒。”
见到此二人恶言相向,秦川却是并不着急,满脸笑容的说道:“嘿,这才奇了怪了,我见着天生丽质的之人,我多看几眼,难道这也犯法了吗?请问青州城有哪条律法,不允许我看二位美女。若真是有,我愿意领罪。”
听到秦川夸赞两人,宋家的夫人也缓了下来开着玩笑说道:“都说童言无忌,我看你是人小鬼大,我自己这姿色我自然是知晓,其实你看的是我这丫鬟檀香吧?若是她喜欢青州城,那留在此处也未尝不可。我以后回青州城探亲,还是有人陪着唠嗑的。”
听到主家要将自己留在青州城,檀香一下子羞红了脸:“夫人,他才十岁出头而已,哪懂什么事情,您可别把我一人留在青州城,我本是湖州人士,在此处无一人相识,还不得害了思乡顽疾。我可得陪着您回湖州,不然要受尽那些人的欺负。”
听说到要回湖州城,宋家的夫人却是叹了一口气,紧皱着眉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道见此并不言语,将手中把玩的斗嘴紫砂壶放下,端坐在摊铺之前,虽然老道的这一面背着阳光,但是依稀可见其形影端正,隐约有一股高人的模样。
宋家的夫人最先开口:“都说惊门的高人有求必应,今天我厚着脸皮求着高人送一卦象,我王宁凤感恩戴德,必将日日礼佛,时时燃灯,每到灾害之年,必定开仓赠粮。”
秦川听此,心中暗自想着:原来宋家的夫人叫王宁凤,只是你日日礼佛可不够,咱们虽说是荒野的道观,但是修的是道教天君,与太虚宫那等武道江湖的巨擘、或者是青州城白云观修的是同一种道,还得时时拜道教天君才行。
老道聚精会神的听着王宁凤所言,不急不慢的问道:“你且自将所求之事的前因后果说出来,我才好一一化解。你切莫着急,我都仔细听着。”
檀香站在旁边看着主家伤心的模样,立刻从怀中拿出丝绸制成的手绢替及擦拭眼泪,等到片刻稳定心神之后,王宁凤才一五一十的道出实情来:
“我们王家自古便是湖州的大族,我是偏房所生,但是好歹仗着家族的名声,别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等到我年方十八之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了一个湖州当地的小家族——宋家的大公子宋景亮为妻。由于我娘家是湖州当地的望族,最开始时婆家对我客客气气,我与宋景亮也是相敬如宾,只不过每到我怀胎三月之时,总是动了胎气流产,如此这般,几年下来我身形臃肿,脾气也开始变得火爆,因此宋府的下人都称我为母老虎。”
说道此处,王宁风苦笑着摇摇头:“在湖州,若是几年之内生不出孩子,那便是大过,只不过由于我娘家的缘故,宋家也不敢将我休掉,只不过受不了别人闲言闲语,宋景亮又重新谋了一个小妾,日日夜夜在她的房间里面打发时光,也时常懈怠了诗词歌赋,若是长久以往,必定是考取不上功名。”
老道听到此,似乎是感同身受的问道:“那你与我那师兄,可是因为算卦之事,才将他的铺子砸了,甚至是将其打伤,令其卧床数月?”
王宁凤说道:“那日我从白云观中出来,因为求子之事心情烦闷,你那师兄说要将我算上一卦,想着姑且没有事情,不如在此求得高人指路。也不记得你师兄那日是如何的花言巧语,收了我一百两银钱,还信誓旦旦的说道,若是一年之内并无喜相,可以尽管砸他的摊子。”
“那年回到湖州城的娘家,我那几位嫂嫂因为我未曾有喜而看低我,我出自偏房的母亲因此忧心忡忡,我想到你那位师兄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因此对我那母亲撒谎说有喜……那一年的新岁,我母亲终于开怀大笑。可是几个月过去,我却并无半点有喜的迹象,未有法子之下,才将实情告诉了我母亲,她老人家气不过,请了武道江湖中的悍匪寻到青州城砸了摊子,伤了人。等我知晓此事之时,你师兄都已经卧床数月之久了。”
正在这时,秦川突然开口问道:“那你此行为何不是求子,而是求仕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