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葬花
草原辽阔，一直是她的梦想，她想在那里过安稳的生活，可她经历过之后才发现，原来草原里的生活，更加的飘荡，比她在凡尘里更无奈。
可好歹，她也有过美好的回忆。
秀七给她的一切，她都还给他了。
爱情，激情，还有未曾拥有过的一切，柳如颜如飞蛾扑火般的投向他，即便换来冷漠与无视。
不过，在生命的最后，还能看到他，真好，真好啊......
他流泪了，是为自己而流吗？
柳如颜的神思已经逐渐飘远，不论她再怎么想回到他们的身边，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轻轻飘起，向着不知名的地方飘去。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秀七在低喃着，“如颜，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
如颜，他曾在大草原里这么唤过她，可是现在，她不想再回到草原里了。
她该得到自由了。
谁也不怨恨，她替阿娘报了仇，也曾得到过一份炙热的爱情，唯一怀念的只有两个虚无缥缈的孩子。
不过现在好了，她要去找他们了......
“如颜！”
宁月茗的泪无力的落了下来，手中鞭起鞭落，伴着泪珠，把那些该死的戎狄，一个个斩落在她的脚下。
可是柳如颜再也看不到了。
号角声再次响了起来，远处的烟火冲天，有一大队人马由远而近，杀声冲天，戎狄被前后夹击，瞬间冲散了队伍，军心大乱，落荒而逃。
车镜站在马背上，像从天而降的女神，带着南境唯一一只服从于她的女兵，杀入敌后，与宁月茗他们顺利汇合。
戎狄大败，十死八伤，剩下的，则逃得逃窜的窜，建兴的士兵们也都已经支撑到了极点，现下几乎要虚脱，眼看着大胜，一个个眼里都闪着泪光。
只有秀七。
他像死了一样，抱着柳如颜的尸体，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凌风流过来醒看柳如颜的伤势，怕是还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活人。
“不要动她！”
秀七像魔怔一样，紧紧抱着她不松手，脸上一片血污，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她的血。
“孩子，听我的，先好好把她安葬了吧？”凌风流轻叹一声。
他这一生，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他自己也经历过无数次，所以，对于死亡早就看开了，不过真实经历着，还是觉得心有些闷疼，只劝着秀七，他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这一场战争，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家离子散，眼下唯一能做点事情的，只有那个人了。
他远远地望过去，车镜正在跟林启瑜汇报一路赶来发现的情况，以及她臣服建兴的诚意。
林启瑜微抬了手让她起来，掩起一脸疲惫，先吩咐了肖薄把战场处理好，然后便跟宁月茗快速赶回宫里去，那里还有诸侯需要他的安抚，还有太子和两个皇儿在等着他。
“北辰，你留下来。”宁月茗在走之前，远远地看了一眼秀七，“帮他处理如颜的后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只管以我的名义去做，不要委屈了她。”
“是。”
回到宫里之后，温寒已经将林渊带了回来，他老态龙钟一般，正坐在大殿里，怔怔地瞧着那把龙椅，热切的想要上去，可是他的身边有两个重甲兵，只消他一动，两个人便拔出剑来，冲着他一挥，他又会乖乖的坐下。
可是这样做的次数多了之后，他看着两个兵士将嗤嗤地笑了，“你们两个不敢杀我。”
两人都不说话，倒是一旁的温寒走上前来，淡然看着他，幽幽地说了一句，“对于一个有着深切欲望的人，看得到却得不到，活着是比死了更残忍的选择。”
林渊扭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残酷，“你就是林启瑜身边的那个高人。”
“高人不敢当，只是跟皇后娘娘识于旧时，得她信赖，将来会辅助皇上做一些改革之事。”
“你们敢!”
林渊怒吼一声，拍桌而起，“你们这是在糟蹋建兴，这是朕一手打下的天下，你们要改革，就是要推翻一切旧的东西，你们想推翻朕的一切丰功伟绩。”
“太上皇有何丰功伟绩？”温寒冷冷一笑，却‘好心’地给他举了几个例子，“哦，倒也有一些，比如那些贪污枉法的大臣，亦或是那些个买卖官员的腐败到家的连袖子弟。”
这些，都是林渊晚年时，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才导致了朝中上下如此腐败，可他非但不改，反而自己更加贪图权力，只把皇权紧紧地篡在自己的手里，倒是让那些百生苦不堪言。
林渊被他说得心中一痛，可面上却一副质问与倨傲的神态，“你懂什么，一朝之体系，每一个人都是关键之绳索，若断了一根，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你们想要改革，简直是痴心妄想，朕，还有朕的那些旧有的部下，绝不会允许你们乱来。”
“那就只好请他们回家种田了。”
温寒倒是对他毕恭毕敬，哪怕是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绝不红脸，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
“你，你们敢！”
这是取无奈而又无力的一句说词。
他们如何不敢？
温寒微看他一眼，眼里带着冷意，似是警告一般，“太上皇，您别忘了，现在这把椅子上坐的是谁，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未来是皇上的天下，您的归宿只有后宫的大院，至此之后，怕是难以激起什么大风大浪了，还请您想得开才是。”
他已经很委婉了，且也是为了林启瑜着想。
这会儿，他让林渊把怒气全部都发泄出来，也让他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一会儿林启瑜回来了，两父子不至于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这样，天下便不会说，林启瑜对自己的父亲都下如此之狠手，定是一个暴君。
若是有了这样的舆论，怕是林启瑜在和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办法摆脱旧有的压力，去实施新政了。
林渊不知温寒的想法，只认为他是在讽刺自己，大为恼火，高声叫着来人，就要把温寒拉出去斩了。
可是现下，哪里有人肯听他的话。
他怔怔看着，只觉得一时之间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里奔腾而去，连一抹烟气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