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妮由于感冒还没有好,所以放暑假后没有马上回家。另外,他也不愿意与同学们一起走。
第二天,当同学们都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在白杨林里肆无忌惮地大哭一场。哭完后,他找到几年前那次枪械培训班的副班长——小修厂的小陈师傅,把自行车断梁焊接好,艰难地回到家里。
“你好像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怎么了?”王母看着憔悴的儿子关切地问。
“感冒了好几天。”他说:“不过,已经好了。”
因为他不想让家里知道是由于和刘杏花分开而造成的这个样子,所以就只说出病了这件不是根本的起因来作掩护。
“杏花她爸的肾换了吗?”王母关切地问。
“换了!”
“换得怎么样啊?”王大妮也赶紧问道。
“很成功!”
“换肾花了多少钱呢?把你带得钱给他们了吗?”王母关注道。
“换肾没有花钱,所以钱没有给他们。”
“哦!为什么不花钱呢?”王母奇怪地问。
“因为——托了人!”他冷冷地说。
“哪——?”
“你们就别问了,反正人家没有要我的钱!”他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话说。
“傻孩子!你还不愿意我们再问呢!”王母生气地说:“换肾不花钱,那后边的治疗也能不花钱吗?”
“杏花说后期治疗用得不多,他们家里的钱够。”
“那就先留着,等什么时候用时再给他们。”王大妮说。
“要不,还是先还给人家们吧!他们随时可能需要呢!俗话说‘勤借勤还,再见不难’,以后咱们用的时候再借吧!”王母说。
第二天,王五妮把借别人的钱,还给了人家。
整个假期,王五妮除了帮家里干点活外,哪里也没去,把其余的精力全部投向学习,把内心的痛苦全部倾诉到书本上。他要用努力学习来减轻那永远不能治愈的伤痛。
暑假开学后的第三天中午,王五妮吃完饭正要回宿舍,听到身后一个女孩大声地喊他,他回头一看是蒋桂菲,便停下脚步。
“蒋桂菲,是你呀!好久不见了!”等她从身后赶上来后,他说。
“想问你几句话,有时间吗?”她一脸严肃地说。
“有啊!你说!”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行吗?”她建议说。
“行!”
“我们到白杨林吧!”
于是两人走出校门,拐弯来到白杨林。
“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刘杏花很好呢?”她停下来问道。
“你——怎么问这个问题呀?”他感觉有点突然地反问道。
“你先别问我!”她着急地,好像是下命令地说:“先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说呢!应该说我们是很好的!”看到蒋桂菲强势的认真的样子,王五妮小心翼翼地回答。
“应该是很相爱吧!”她冷冷地纠正说。
“应该是!”
“那——你现在还爱她吗?”
“是的!爱!”他肯定地说。
“那你知道她现在还爱你吗?”
“是的!还爱!”他也肯定地说。
“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彻底的糊涂啦!”蒋桂菲瞪着大眼睛说。
“你指的是什么呀?”王五妮问道。
“刘杏花已经和别人结婚了,而且已经举办了婚礼。”她说完后,急切地盯着他问:“你知道吗?”
“哦!”王五妮愣了一下,但一时没有说话。
是啊!听到蒋桂菲的这个信息,他知道他和刘杏花已经永远分开了,那颗稍微平静的心又被刺了一下,但又不能在她面前过分地表现出来,只好竭力掩饰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姐告诉我的!说她嫁给了公安局孙局长的儿子。婚礼应该是在放暑假后没几天举办的。”她想了想说:“孙局长请了好多领导和机关干部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我姐是婚礼主持人。”
“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长叹一声说。
“王五妮,你先别谢我,你得先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她说完后,不等他回答又急忙说:“看你不惊奇的样子,你好像知道她要和别人结婚似的。”
“是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我真纳闷了啊!她既然爱你,为什么又嫁给了别人呢?你既然爱她,为什么又轻易放弃她呢?听我姐说,孙局长的那个儿子要什么没有什么!不知道她看上了他什么了?”蒋桂菲说完后,突然愤愤地说:“只能说她是看上孙家的地位和钱财了!可也不能变心的这么快呀!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没想到我们好同学了这么多年,竟没有看出来她是那样的人!”
“她不是那样的人!”他赶紧摇头否定说。
“那就是说她本来就不爱你!”
“也不是!”他还是摇摇头。
“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原则底线。她对你都这样绝情了!你还护着她,替她说话!”蒋桂菲有点不高兴地摇摇头,撇着嘴说:“真不理解。”
“我不是替他说话!”王五妮淡淡地说:“只能说理想和现实之间距离是很大的,不是所有相爱之人都能终成眷属!”
“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话。你就不要绕弯子了,还是直接告诉我其中的原因吧!”
王五妮沉思了一会儿后,淡淡地地说:“她是无奈的!”
“无奈的!为什么呀?”蒋桂菲又瞪大了眼问。
“因为她爸的病!”他一字一句地说:“因为她爸需要换肾,而孙局长可以提供可换之肾。明白吗?”
他本来还想说那肾就是史楚生的,只有公安局长才有权得到。但一想到那是一个死刑犯的肾,就忌讳地没有说出来。
“呃!要得到孙家提供的肾,她就得违心嫁到孙家,对吧?”她接过他的话理解道。
“是的!你总算明白了!”
“噢!好卑鄙哟!”蒋桂菲气愤地说。
“是的!让我真正体会到了有权有势的人是如何用权的。”
“呃——那就是说现在已经有了可换肾。要不刘杏花也不会这么快就和那小子结婚的。”她若有所思地问。
“是的!已经做完手术了。”
“既然她爸已经换了肾,那还怕他们什么呀!让她赶紧和那狗日的离婚呀!”她瞪着愤怒的眼睛说。
“离婚!唉!可以说这是几乎不可能的!现在的婚姻法,条例那么模糊,怎样执行都行,可以说基本上是只有结婚,没有离婚!你看现在那么多不和睦的家庭,夫妻像仇人一样地生活在一起,整天打得要死要活地闹离婚的,有几个能离成?我大姐和我姐夫动刀动棒地血战了半辈子,离了半辈子婚,都没有离成。况且那孙家有权有势,那就更有法不依了,谁敢判他们家的媳妇和儿子离婚呢?再说,孙局长的连襟就是省第一医院泌尿科主任,也是给她爸做手术的医生,据说她爸的后期治疗也离不开他。这样杏花敢离吗?她离了,她爸以后的治疗怎么办?”
“哎呀!看来还真的离不了!”她沮丧地摇摇头说。
“其实,我倒不完全是因为不能得到她而伤感,我本来就一直担心我不能给她带来幸福。但是我知道,那个孙大富是绝对不会给他带来幸福的。嫁到他家,就永远不见天日了!”说到这里,王五妮不禁又伤感起来。
“唉!悲哀呀!又一部人间悲剧上演了。”她长叹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