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三年多,同学们就要毕业各奔东西了,大家不免有点恋恋不舍。
最后一个晚上,大家在各宿舍之间相互道别,叙说着分别前的话语,一直聊得很晚很晚。
肖思敏这晚的话很少,不知道是他不愿意和别人聊呢!还是别人不愿意和他说话。是啊!别人都在聊毕业和到各自要去单位的事,而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能是他不想早早地看到家里人为他不愉快,而故意买了较晚的火车票,所以还一直没有收拾行李。又因为和别人没有共同语言,便无聊地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又擦擦黑管。后来就干脆先上床入被躺下了。
石小武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一个晚上不停地进进出出,来回转悠着,既不睡觉,也不和任何人说话。
到后半夜时,除石小武外,宿舍里的同学都先后上了床。
“石头,一会儿关灯的事就交给你了!”白长凌在被窝里说。
“一晚上转来转去的,你他妈的找魂呢?”看着石小武转来转去,本来心里就烦的肖思敏没好气地说。
石小武就像专门等着他这句话似的,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肖思敏床边,一把掀起他的被子,闷声闷气地说:“是的啦!我看见鬼魂跑到你的被子里了!”说完就把被子揪到地上,然后用脚狠狠地踩了上去。顿时,一个个泥糊糊脚印,就不规则地印在上面。
肖思敏没想到这个三年多来一直被自己随意欺负的矮黑小子,今天竟敢这样侮辱自己,本来就心情不好的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你妈的,看我打死你丫挺的!”肖思敏恼怒地喊着,爬起来就向比自己矮半头的石小武气势汹汹地扑过去。
就在肖思敏想一下子置石小武于死地时,就听得“啪”的一声,谁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肖思敏就被石小武扛起来,脸朝下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肖思敏的脑门就被蹭破一片,鼻子里也流出了血。由于是水泥地,而又是夜深人静,肖思敏又只穿一件小裤衩,所以声音显得特别响。
一看自己被蹭破和摔出血,肖思敏更不干了。他顾不得疼痛,挣扎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反击。
“啪”的又是一声,他又被石小武摔在地上。由于这次摔得更重,带在手腕上的手表也被摔的四分五裂、四散开来。
“我的手表!”肖思敏心疼地喊了起来。
“啪”的又是一声。
就这样,只要肖思敏试图爬起来,石小武就摔他,搞得他怎么也不能站起来。
赤身躺在寒冬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上到处是血和土的肖思敏这时多么希望能有人出面制止,让自己尽快起来。但过了好长时间了,他发现没有人出面的迹象,就厚着脸皮赶紧求助白长凌道:“班长,你——!”
“啪!”还没有等肖思敏把话说完,石小武就一个嘴巴制止了他的说话。
接下来,只要肖思敏开口说话或骂人,石小武就打他的嘴。
过了一会儿后,白长凌才慢条斯理地说:“按理说,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班长了,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不过我说石头,看在我比你大几岁的份上,你就饶了他吧!”
“他平时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替我说话,不制止他呢?”石小武向白长凌瞪着眼睛说。
“那也不能打人呀!有话好好说嘛!”白长凌在被窝里说。
“我能说得过他那张破嘴吗?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好!我不管了,算我多嘴!”白长凌说完,就像完成任务一样,用被子蒙住了头再也不吭气了。
肖思敏一看白长凌不管了,心里很着急。正在这时,就听到胡之端在外面敲门问道:“你们屋里怎么回事呢?半夜三更‘啪’、‘啪’的,折腾什么呢?”
肖思敏就像又发现一根稻草一样,赶紧喊道:“胡书记!他打——!”
“啪!”石小武又是一个嘴巴制止了他的说话。
“快开门!”听到里边在打架,胡之端一边推动着门一边着急地说。
“谁敢开门!先问问它同意不同意!”石小武随手抄起肖思敏的黑管当武器,瞪着血红的眼睛警告道。
“得了,石头!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他认个错,你就饶了他吧!”王新给双方设着台阶说。
“你也替他说话,你忘了他是怎样坑你得了嘛!”石小武说完后,又问王新说:“到现在,他还没有向你道歉吧?当时他讹诈你的时候,班里可是决定让他给你道歉的。”
听了石小武的话,王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如果说没有道歉吧!那等于火上浇油。说他道歉了吧!那肯定是违背自己的良心。所以,他也没有再啃声。
“石头!你得允许人家认错呀!让他认个错,饶了他吧!”成林峰也说。
“就是!饶了他吧!”夏天也跟着说。
“想让我饶你吗?”石小武问躺在地上的肖思敏。
肖思敏喘着粗气、用粘的血的手摸着头上鼓起来的包,气呼呼地瞪着石小武不说话。对于他来说,向别人认个错,比登天还难,而又是向自己最看不起的人。
“还敢瞪我!”石小武说着,“嘭!”的一声把黑管使劲摔在地上。黑管顿时变为三截。
“你——赔我!”肖思敏不顾自己的处境,心疼地喊道。是啊!这根黑管,是他多年积攒的钱买的!比刚才摔坏的那只手表还贵。
“啪!”一个耳光又打在肖思敏脸上。
“赔你!你得问问大家同意不同意!只要大家一午睡,你他妈的开始就吹这破玩艺!”
石小武这么一说,顿时引起大家的共鸣,使得本来想再劝架的念头也被打消了。
大家装聋作哑地看着肖思敏被石小武像玩偶一样摔来摔去的。
“说,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石小武说着又举起了拳头。
死要面子的肖思敏还在硬撑着。
“咚!”一拳又打在他头上。
肖思敏还是咬着牙不开口,他想着总会有人看不下去,把石小武拉开的。
可是一直没有人起来拉架。
好心眼的王新本来想着起床去拉一下石小武,他知道他不会对自己动手。但无奈自己脚疼不给力,不会起多大作用,就没有起来。
“说不说!”石小武向肖思敏喊道:“不说,我踢你脑袋啦!”
“石头!千万别!踢死人要偿命的!”王新赶紧提醒和吓唬他说。
“他不是最喜欢踢人的要命部位嘛!那次不是还专门踢那个小偷的肝脏嘛!”石小武说完,抬起脚。
一看石小武要踢他的头,肖思敏赶紧把头抱住。
“说不说!”石小武又逼问道。
“我说!我说!”
“说!”石小武喝道。
“我——经常——欺负你!”肖思敏终于低声说。
“求我饶了你!否则我打死你!”
“求——求你!饶——饶——饶了我!”肖思敏还是小声地说。
“大声点!”
“求求你!饶了我吧!”肖思不情愿地大声说。
“我问你,大家休息的时候吹黑管,对不对?”
“不对!”
“借了别人的钱不还,对不对?”
“不对!”
“把别人托你买手表的钱据为己有,对不对?”
“不对!”
“你为什么还不向王新道歉呢?快向他道歉!”
“呃——王——王新,我——向你道歉!”说完后,赶紧哀求王新说:“你快劝一下他。我——好冷!”
“好了,石头!他已经向我道歉了,放了他吧!”王新赶紧劝说道。
“对了,你还欠谁的钱没有还?”石小武正要放手,突然又想到地问道。
“我——我——我——记不得了!”一提到还钱的事,肖思敏又忘记了挨打的事。
“再说记不得!”石小武说着又举起半截黑管。
“别——别打!我说!我说!唔!吕老师的!”肖思敏哭丧着脸说。
“还有谁的?说!”
经过石小武“拷问”,肖思敏像挤牙膏似地说出一共还欠老师和同学6人次共56元钱没有还。
“为什么不还?”
“我——没有钱还了!”
“没有钱就不还了吗?”
“还!我以后想办法还!”
“你小子说话算数,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还给人家。如果你不还,让我知道了,我找你去打你!”
“是!是!你快放我起来吧!”
“呸!看你这副德行样,平时那趾高气扬的神态哪里去了!告诉你,我打你也不全是因为你欺负我,就你一贯的所作所为都应该打。赶紧起来回去给你父母报喜去吧!又没有拿到毕业证,又没有单位要你!另外,让他们看看我给你化妆的效果怎么样!如果他们觉得效果不好,找时间让我再给你修理一下。如果不服气,把你的两个哥哥,不!把你全家人一起叫来,我奉陪到底!”
这是石小武来学校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说完后,他放开肖思敏,掀起自己床上只用一个打算扔掉的破床单,背起被盖着的,早已打包好的简单行李,不和任何人告别,头也不回地出门,向火车站扬长而去。
石小武这天下午就把被子等大件行李托运走了,就是打算出了这三年多来的恶气后就走。
石小武虽然走了,大家还是大气不敢出。
谁也没有想到,个子矮小、平时腼腆的石小武竟把1米79的肖思敏摔打得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大家都忽略了一点,石小武来自河北沧州,那里可是中国的武术之乡,孩子们从小可以不上学,但不能不习武。而他的名字就叫“小武”,可见从小父母对他习武的重视。
其实,王新早已见识过石小武的身体素质。那次在部队军事训练时,他手榴弹一扔就是50米以上,仰卧起坐能连续做100多个,引体向上也能连续做40个以上。有一次在学校的篮球场上翻跟头,他从这头一口气翻到那头。
他自己也领教过石小武的摔跤功夫。有一次他和他闹着玩时,不知怎么被他随便一扒拉就失去重心倒在地上。他想站起来,但被他控制着怎么也站不起来。因为那次是闹在玩,石小武手下留情,在他倒地的瞬间,轻轻地用脚托了他一下,才不至于让他摔疼。而这次和肖思敏就不是玩了。
等石小武走了好长时间后,在地上躺了近一个小时的肖思敏才如梦方醒、惊魂未定地慢慢爬了起来,穿上衣服,然后垂头丧气地摸黑出去了。
“唉!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成林峰慢条斯理地说:“这都是因果报应呀!”
“他刚才也承认了,借了我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呢!我昨天向他要,他说上班以后发了工资再还我。都不在一起了,怎么还呀!都没有单位要,哪里去上班呀!太可气了!就欠有人这样修理他呢!”王云聪说。
“这小子不是骗人,就是坑人,吃了咱们不少白食,老缺德了!”东北籍同学王彭世说。
“成林峰说得有道理,欺负人家三年了,理应让人家出出气了!”另一个同学说。
“你们班刚才怎么了?动静那么大!”7341班的同学问夏天。
“日本相扑高手肖思敏和中国摔跤高手石小武切磋了一会儿技艺,结果我国的摔跤技术技高一筹。哈哈!”
肖思敏摸黑出去以后,带着浑身的泥血,昏头昏脑地找到指导员家。
当他正要敲门时,才突然想起这时还是深更半夜。所以就在门外看着东方的天际,焦急地徘徊起来。
当他浑身冷得哆嗦着终于看到指导员出来晨练时,便立即跑了过去。把自己被打了的委屈向他进行了诉说。
“他人呢?”
“已经走了!”
“唉!那就没办法了!”指导员说完,象征性地安慰他几句后,带他到校医院把头伤包扎一下。
“肖思敏来的时候是包着手来的,走的时候是包着头走的,人家是小‘包’进,大‘包’出,这三年收获很大哟!”夏天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