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第274章

  甚至坊间有人悄悄传,说陆瑾笙雷霆手段,明里暗里逼了多少人家破人亡,这都是报应。

  不过无稽之谈,也没人理会就是了。

  这一年是2005年,时间走到年底,十三岁的凉纾带着她那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了陆家。

  是陆家老爷子陆礼贤亲自牵着凉纾从陆家大门进来。

  有陆家老爷的威严摆在那里,这天倒是不少人在门口迎接凉纾,那一张张脸上全是笑。

  男人们表情倒是还好,女人们明明心里都已经腐烂成了一堆细菌,但面上还似开了花地笑,特别讽刺。

  陆礼贤不信牛鬼蛇神,他一生自负,也讨厌家宅里有人嚼舌根,有关凉纾是煞星,不吉利这类话,她们也只敢在私底下说说。

  这些话更加不敢传到陆礼贤耳朵里。

  但家宅大,每年的敬神拜佛仪式少不了,陆家祠堂里还摆放着历代陆家的掌权人。

  此时正值旧历新年,陆家各处随处可见已经燃完的香火。

  陆瑾笙当天不在家,他是晚上才回来的。

  晚上在陆礼贤的书房,陆礼贤将凉纾牵到他面前,对他说,“这是阿纾,以后就是你妹妹。”

  那是一张足够惊艳人眼睛的脸。

  不过十三岁,却已然能够看出长大以后的绝代风华。

  眼睛很美,清澈纯净,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静狡黠。

  眉毛、鼻子、嘴唇没有哪一处生的不好。

  但陆瑾笙面上没有半点喜悦的情绪,他低头无声无息盯着那张脸,插在裤袋里的双手慢慢握紧,这是他唯一泄露情绪的地方,但是无人看见。

  陆礼贤取下唇间咬着的大烟卷,镶嵌了玉石的龙头拐杖狠狠在地上一杵,发出震人心魂的声音。

  陆瑾笙明显看着凉纾瘦小的身子抖了一下,但唇依旧抿的紧紧的,眼神一直胶着在他脸上。

  “陆瑾笙,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是不是?!”

  他人高,凉纾一直看着就要一直保持着抬头的动作,她倒是不怕累,从陆礼贤向他介绍开始,凉纾就一直仰头看着他。

  陆瑾笙懒懒地扯了一下唇,他蹲下,这就显得他姿态要低一些了。

  年轻男子微微抬高下颌线,看着近在迟迟的脸,他恍然想起前几日,那个下着大雪的晚上,她戴着帽子蹲在灌木从下,他也是像此刻这样蹲下。

  四目相对,那个晚上,陆瑾笙看到了朦胧模糊的大雪夜色下那双漆黑能惑人的眼睛。

  亦如此刻。

  他盯着凉纾,但话却是对着老爷子说的,“妹妹?你把陆遥置于何地?”

  凉纾这时候很瘦,穿着陆家给她买的昂贵的衣服,可依旧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但那张脸跟那双眼睛太过漂亮,让陆瑾笙心头愤怒渐渐浮起。

  他的母亲因她而死。

  他为了给陆遥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自己的亲妹妹还不能回国吊唁。

  而她呢?

  还能安然无恙地走进陆家大门。

  上天还是不够公平。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懂什么是痛苦。身体上的报复,她只会喊痛;而精神上的报复......这个年纪她能懂什么?

  陆瑾笙给自己和她的期限是十年。

  十年后,凉纾二十几岁,那时候,有些痛是能够直击心灵的。

  就算不能让人痛不欲生,但也能使人心生恐惧。

  那种恐惧跟十三岁时的凉纾感受到的绝对会不一样。

  后来是2013年,陆瑾笙作为凉纾的担保人,他专门买了一支手机,号码只有凉纾跟债主一方知道。

  三年期限,凉纾还不上那钱,债主方会将电话打到这个号码上来。

  但除了凉纾,债主一方几乎达成了一致共识,陆瑾笙是什么人,他们随便怎么逼凉纾都行,但打这个电话,那得慎重慎重再慎重。

  所以等于说,这个电话只有凉纾能打。

  但凉纾不会打。

  那三年,她在陆瑾笙的势力下苟延残喘,努力活着,成为了虞城的蝼蚁。

  陆瑾笙让她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要让他看到她那张脸,公共场合她侥幸要是遇到了他也要绕开走。

  否则......否则会怎样什么凉纾不知道。

  因为她的确做到了不主动出现在陆瑾笙的面前,见到他也是能躲就躲。

  但其实,偌大的虞城,她在社会的底层,陆瑾笙跟她是两个世界,两人也不会有那种可以遇到的场合。

  也无人知道,那支手机陆瑾笙多数时候都带在身上。

  终于,在2016年年末的这天,它响了。

  几个小时前才躺下,大脑跟肺都吸入了不少的尼古丁,可现在,他却异常清醒。

  电话被自动挂断的前一秒,陆瑾笙接起。

  安静的卧室里,手机里除了些微滋滋的电流声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没有。

  沉默异常。

  陆瑾笙不开口说话,那头也不开口。

  于是无形中,好像有一股硝烟弥漫着。

  两边都沉得住气。

  顾寒生眯眸站在阳台上望着外头模糊的别墅风景,他面上十分平静,但心里却翻腾着惊涛骇浪。

  没有声音比有声更可怕。

  这天早上,顾寒生和陆瑾笙,隔着电话两端,双方均没有吐露一个字,但这通电话却长达五分钟。

  像是一场谁都不肯认输的较量。

  最后是怎么挂断的呢?

  陆瑾笙这支手机各方面性能跟不上,长久不用,无形磨损很严重,加上久不充电,自动关机了。

  通话中断,顾寒生敛着眉目间分外浓稠的情绪,半阖的眸中点点坏情绪一点点蔓延开来,而后便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开始在心头生长。

  这种感觉源于凉纾带给他的未知,也源于他无法掌握电话那头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糟糕。

  顾寒生觉得自己需要舒缓一下,他回了卧室,凉纾还在睡,他没看她径自去衣帽间换了衣服,然后穿戴整齐下楼,一身商务的打扮。

  下楼碰到温明庭,她皱眉,“这才七点,就要出门?”

  这个时节,早上七点钟,外头天色都还没亮。

  他臂弯里搭着外套,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嗯。”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好歹吃了早餐再走,能耽搁多少时间?”

  说完温明庭就要叫梁清开始摆早饭,但顾寒生只是脚步微停,看了一眼楼上,随后说,“急。”

  他顺势就将外套给披上,方才又道:“今天平安夜,晚上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赶回来,阿纾昨天受了惊吓,麻烦妈白天多跟她说说话,您要煎药给她补身子也请备一些甜的干果零食,解苦。”

  温明庭倒是愣住了,她看着顾寒生的背影,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顾寒生确实忙,年关将近,事情多。

  早上九点公司开会,中午和某传媒公司老总吃饭。

  席间谈起明星阮芸芸,对方说,“今年芸芸为顾氏代言的产品,我看市场还不错,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有这样合作的机会?”

  明面上是为了探听还有没有合作的机会,实际上是想打听顾寒生跟阮芸芸之间有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