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来看戏的人倒是不少,除了皇后没来,其他妃嫔倒是来齐了,连高妃也来了。毕竟宫里头实在是无聊得很,能听听戏打发一天的时间也不错。
戏班子很快让人送了折子上来,纯妃拿过手后,笑盈盈地对高妃说道:“妹妹对戏曲不怎么了解,高妃姐姐不如先点几出,咱们一起听听。”
高妃没接过折子,脸上带着笑,手指在那戏折上轻轻一推,将那戏折推了回去,“纯妃妹妹太过谦虚了,今日本宫乃是托福妹妹才有耳福听戏,该客随主便才是。妹妹先点吧。”
顾倩倩吃着瓜子,听见这话,唇角便不禁勾了起来,现如今当真是形式比人强,连高妃也知道推让了。
这事要是搁在以前,高妃保管二话不说就开口点了,哪里还会想到客随主便这四个字。
怪不得人都说,只要活得够久,什么都能瞧见。
纯妃对高妃的识趣很是满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几出戏,一出是《麻姑献寿》,一出是《游园惊梦》,还有一出是那《白蛇传》。
她点了过后,高妃才点了一出,紧接着戏折子便送到顾倩倩手上,顾倩倩随意点了一出《四郎探母》,她这几年听得戏也不少,慢慢地倒是觉得这戏还是有一番滋味的,闲来无事还会学唱几句戏腔,虽说比不上专业的,但也有几分『摸』到门道了。
等戏折子在众人手上转悠了一圈后,戏班子便开锣了。
头一出便是《麻姑献寿》,取得是一个好兆头,这出戏太后点的多,戏班子唱习惯了,如今唱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
顾倩倩慢悠悠地喝着茶,听着戏,神『色』悠哉自在。
宁贵人却没有她那样的好涵养,刚才纯妃同她们闹的那场小风波在她看来已经是揭过去了,可在其他人眼里,这事才不过是个开始。
齐佳贵人和索绰罗贵人都没心思看戏,眼神时不时看向宁贵人,又时不时朝着纯妃和娴妃看去,揣测着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异样的眼神,看得她心『乱』如麻,心里头烦透了。
她都忍不住想要冲那些人说,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别遮来掩去地膈应人。
“宁贵人,喝喝茶吧。”顾倩倩捧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后,压低声音,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戏楼,“像今日这样的事,往后还多着,你若是不耐烦,她们便觉得自己胜了。”
她的神态从容,“若是今日这点儿小事都忍不下,他日如何能成为人上人。”
宁贵人红了脸,有几分羞愧,“奴婢受教了。”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后宫中的生活,现在看来,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称不上教,你是个聪明人,迟早也会明白,本宫也只是让你提前醒悟罢了。”顾倩倩放下茶盏,唇角噙着一抹笑意。
宁贵人看着她这般自信从容的模样,心里头感觉有些复杂,道了声是,捧起茶慢慢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入口,渐渐地将那浮躁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很快地,她将注意力落在了戏台上。
坐在正中间的纯妃听着戏,她随手拿了块糕点送入口中,心思全然不在吃食上,但听着听着,她却有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她『揉』了『揉』眉心,眯着眼睛看向戏台,却见那些穿着戏服的戏子们身影重重叠叠,再然后,一阵昏眩的感觉直接袭来。
纯妃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双眼就已经闭上了,身体顺着椅子往下滑。
旁边伺候的宫女吓得尖叫一声,忙上前去拉住她,“娘娘!”
那宫女的叫声顿时打断了众人的入『迷』,顾倩倩蹙着眉头,正想看是哪个不知规矩的宫女这样吵闹,就瞧见纯妃紧闭着的双眼和苍白的脸。
“这是怎么了?纯妃娘娘出什么事了?”齐佳贵人捂着嘴,惊呼出声。
“会不会是中毒了?”索绰罗贵人皱紧眉头,眼眸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她下意识地放下手上的茶盏,生怕自己步了纯妃的后尘。
“还有闲心思议论,快打发去请太医。”顾倩倩见众人『乱』成一团,纯妃的宫女太监也只知道搀扶着她,竟然没有人做什么,当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发了话,纯妃的人才反应过来,慌不迭地跑去请太医,还有的宫女举一反三,不去请太医,跑去请乾隆,太后和皇后,估计是同索绰罗贵人一样都觉得纯妃是中毒了,想请他们来为纯妃主持公道。
而其他的人则是阻拦其他人靠近纯妃,尤其是顾倩倩。
顾倩倩险些气笑了,纯妃算什么东西,用得着她下毒来害,再说了,她要真有心要害纯妃,也不会用这么粗糙的手段。
她也懒得掺和进这件事,云淡风轻地坐在椅子上,还有心思招呼戏台上慌了的戏班子:“继续唱,这出戏怎么也得唱完才行,不然不吉利。”
戏班子们一听也是这么个道理,这《麻姑献寿》乃是一出吉戏,唱不完那算什么事,要是搁在民间,那主家得揭了他们的皮。他们本来就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该不该,现在有娴妃娘娘的准话,自然便顺水推舟了。
等乾隆、太后等人赶来时,便瞧见所有人『乱』糟糟的站住一旁,顾倩倩从容自在地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瞧见三位大佬来了,她才站起身来,对着他们行礼,“臣妾给万岁爷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身吧。”乾隆扬了扬手,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问道:“朕听说纯妃中毒了,是怎么回事?”
中毒?顾倩倩险些笑了,她看了眼去传消息的宫女,软声说道:“臣妾也不知道纯妃姐姐怎么会晕倒,不过,纯妃姐姐也未必就是中毒了。”
“不是中毒,那纯妃妹妹怎么好好的就昏了过去?”高妃拿帕子擦着眼泪,双眼饱含着同情和怜惜看着昏『迷』不醒的纯妃,“可怜的纯妃妹妹,她一向宅心仁善,也不知道是哪个心狠的对她下此毒手?”
“刚才高妃娘娘坐得离着纯妃娘娘最近,若是真有人对纯妃娘娘下手,那可非高妃娘娘莫属了。”顾倩倩轻飘飘说道。
高妃擦眼泪的动作瞬间僵住,她咬着下唇,“娴妃妹妹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空口无凭怎可污本宫的清白?”
“高妃娘娘怎么急了?”顾倩倩不解地眨了下眼睛,“臣妾也不过就那么一说,”她话锋一转,“现在太医还没来,纯妃娘娘到底为什么晕倒还不能做定夺。若是太医一把脉,回头结果是别的缘故,岂不是闹出笑话来了?”
这说曹『操』曹『操』到,才刚说到太医,太医就到了。
来人还不是陌生人,正是孙太医,现在或许该称为孙院判了,自从上回高妃的事情过后,乾隆对太医院起了怀疑,他不信任李太医这些老油条,破格提拔了孙太医当院判,只为中秋那夜孙太医句句直言,毫无半点虚假。
这或许不是什么好『性』格,毕竟在官场中混最重要的中庸,是滑不留手。
可是,这当太医却不同了,乾隆现在可不信老太医们,觉得他们容易被收买,倒不如孙太医赤诚可信,在这种情况下,孙太医的那些缺点就成了优点了。
“奴才……”孙太医刚要给乾隆请安,就被乾隆打断了话,“别请安了,先去给纯妃把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一个人怎么说晕就晕了。”
“是。”孙太医直接站起身来,没有二话。
他走到纯妃身旁,宫女们早已将纯妃的袖子撩起,『露』出一截手腕,铺上了帕子,孙太医先瞧了瞧纯妃的脸『色』,望闻问切,望字在前,很多病其实只要看看就能看出来,纯妃现在的脸『色』只是苍白,气息有些虚弱,除此之外,毫无中毒的迹象。
孙太医心里头松了口气,这宫里面中毒的事发生的太多了,如果再有妃嫔中毒,他们太医署怕是又要被罚了。
孙太医边这样想到,边伸出手把了脉,在把到脉搏后,他的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
“怎么样?纯妃妹妹到底是怎么了?”高妃攥着帕子擦着泪,关心地问道。
“纯妃娘娘并无大碍,她晕倒是因为她有喜了。”孙太医站起身来,弓着腰抱着手对乾隆回答道。
有喜?!
这个消息直接在众人耳朵旁边炸开,无论是乾隆等人还是高妃这些人,都『露』出错愕的神『色』来。高妃本来在哭,听见这个消息,泪水止住了,取而代之的逐渐扭曲的神『色』。
“你确定?没把错脉?”乾隆在错愕过后,惊喜地说道。
“奴才确定,纯妃娘娘身体太虚,怀孕后一直没有调养,所以才会晕倒,奴才等会儿会替娘娘开个补胎的方子。”孙太医徐徐说道。
“好,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太后欢喜地抚掌,虽说纯妃是皇后的人,但现在太后的欢喜丝毫不假,前两年宫中一个孩子都没添,太后要说心中不慌,那是假的,如今纯妃有喜,她也不顾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