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无心去练,玉相瑶整理了下衣裳欲起身离开,身边有衣裳下摆拖曳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回眸看到玉韩氏,对方眼中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怒意,不禁微微欠身,“母亲。”
玉韩氏直直的盯在她身上,半晌看了看剪影离去的方向,冷声问道:“瑶丫头,你刚才跟你的婢女说什么?”
玉相瑶心下一惊,看来刚才自己跟剪影说的话被她听到了,须臾之下她望了望玉韩氏走出来的方向,看到一堵花墙离这里有十几米的距离,当下心中一赌,浅笑道:“瑶儿想吃城中茶食店的枣泥山药糕了,让她去买了,怎么了母亲?”
看了看她秋水般的眸子,玉韩氏眼中狐疑之色淡了些,语气却仍旧严肃:“刚才我经过,听见你跟她说什么教主,你可不是跟外面乱七八糟的人有来往吧?”
果然如此,玉相瑶心下放松,按照那堵花墙跟这边的距离,是不可能听清自己的话,顶多也就听个模糊的只言片语,玉相瑶露齿一笑。
“母亲,瑶儿刚才说的是‘别教主子等急了’,她这才急匆匆的出去了。”
玉韩氏看着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冷冷的斥道:“瑶丫头,你心思一向比一般人多,母亲希望你今后安分守几,不要用错了心思,或是结交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相府惹来麻烦。”
“瑶儿不敢。”玉相瑶低眉敛目,嘴角噙一抹淡淡笑意。
玉韩氏拂袖走远,玉相瑶抬抬眉,在后院坐了半天才回去。
路过衡芜院时,里面隐隐有几道男子的声音,玉相瑶有些意外,驻足听了,里面杯盘相碰声和着男子饮酒行令声一齐传出来,不觉皱了眉头,青天白日在府上呼朋唤友,还行起酒令来了,不用想也知道是柳智远引来的人,想到最近几天看到他时,那双意味不明却暗含玩味的眸子,玉相瑶无端起了一身疙瘩,看来这个柳智远并不安分。
再看到玉韩氏时,是一天午后,她刚从荣安堂出来,玉相瑶上前恭敬的欠了欠身,心下斟酌好口吻,眼中带了些肃然,道:“母亲,最近衡芜院常有陌生男子喝酒行令的声音,婢女们每每经过都要绕路而行,再这样下去恐怕惹人非议,还望母亲加以管制。”
玉韩氏深深地吸一口气,脸色凝重。
“你有心了,我已经听说了,那是你二伯母家侄儿叫来的人,若是偶尔一聚倒也无可厚非,十天有八天都聚在一起喝酒行令,确实不像话。”
“瑶儿不能言长辈过错,还得母亲跟二伯母说一声,让她提点一下才好。”
玉韩氏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几眼,幽幽道:“那是自然。”
欠身让玉韩氏走了,玉相瑶才缓步往拾月阁走去,刚走几步就发觉背后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她忽地转身,果然见柳智远倚在旁边一棵树下,脸色阴鸷地看着自己。
看来他是听见自己刚才说的话了,玉相瑶丝毫不惧他听见,恍若无视般走开,他却几个箭步横在面前,目光不善,“玉相瑶,我倒是没看出你有这样的胆子,居然敢背后告我的状。”
玉相瑶面上一凛,从前只觉得他不是善类,今日却这般直呼自己性命,还有隐隐挑衅之意,口中自然凛冽起来。
“柳智远,你本是无依靠投奔了来的,父亲好心收留你,你却整日跟些来历不明的人喝酒取乐,我只不过跟母亲说了几句,你心中不服吗?”
“哼。”柳智远气急反笑,嘴角斜挑,“区区一个庶女,也敢在这多管闲事,你信不信我……”
“表哥!”话未说完,玉嫣然从远处小跑着过来,见此情形便知不妙,目光在柳智远和玉相瑶身上打量半天,怯怯地问玉相瑶道,“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玉相瑶将事情说出,坦然道:“本来想直接跟大姐姐说的,只怕你为难,便让母亲出面了,不想柳公子气恼了,正怪妹妹多管闲事呢。”
玉嫣然皱眉,转头便横了柳智远一眼,“表哥,我早就跟你说,少跟那些人来往,三妹妹是好心,她说得对,你该听着才是。”
柳智远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模样,温和地看了看玉嫣然,甚至带了几分讨好,咧开嘴笑道:“表妹,我听你的,以后不叫他们进府了。”
玉嫣然不再看她,只含笑跟玉相瑶解释道:“妹妹,那几个人曾在表哥危难时接济过他,都是做小生意的,并非恶人,表哥或许是想知恩图报,只是经常在府上喝酒确实不妥,以后他会注意的。”
自从二伯父死后,玉嫣然貌似懂事不少,玉相瑶见她这样说,只微微一笑,“大姐姐这样说,妹妹就再没有不放心的了。”
柳智远将玉嫣然拉过去,温言道:“好了表妹,你穿的少,出来久了着凉,快回去吧。”说完轻执了她的手离开。
玉相瑶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有些晃神,刚才玉嫣然维护表哥的神情露出自然的关切,而柳智远对玉嫣然也言听计从,这两个人确实超出一般表兄妹的关系了。
晚上,一轮明月高高的悬挂在空中,玉相瑶着一身莲青锦上添花金线掐丝的鹤氅,遥遥望着这月色,神情慵懒。
一声惊呼打破了这夜的寂静,玉相瑶警觉的回首,叫了人走出门去。
拾月阁旁边是条石子路,两边都是低矮的月季丛,一眼看去并没有人影,玉相瑶惊异之下缓缓向前,脚下踩到一团软软的东西,她猛地往后闪开,才看清地上躺着一人,正是玉韩氏。
“母亲!”玉相瑶大惊之下晃了晃她的胳膊,她丝毫不动,眼睛紧紧地闭着,面色有些痛楚的扭曲。
“小姐你看。”雪枝跟在身后指了指玉韩氏的头部,只见那头发旁边有一团乌色隐隐流动,仔细一看居然是血。
“快叫人来!”头部磕在地上都流血了,难怪昏迷不醒,玉相瑶环视四周,心底微微发沉,怎的玉韩氏身边没有婢女跟着呢?
“母亲,母亲怎么了?”玉湘灵很快跑来,蹲在地上去拉玉韩氏的胳膊,玉相瑶连忙制止,指着地面的血迹说道:“姐姐,母亲磕到头昏迷了,别随便动她,妹妹已经叫人去找大夫了。”
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跑来,药箱重重的搁在地上,他搭手探了玉韩氏的脉搏,脸色越发凝重,仿佛不敢确信般又试了试,才确定起身,“夫人脉搏微弱,气若游丝,可见伤的极重,要治好怕是要费些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