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不顾亲戚情分

  彼时外面寒冷,屋里却温瑶如春,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让老夫人胃口大增,很快便有了些慵懒的倦意,玉相瑶知道她精神不支,给玉湘灵使了个眼色,当先放下筷子表示已经吃好了,众人一一拜别了出来。

  朝堂上有一个消息传得很快,那就是有人上折子参了江苏盐道一本,这一来便像一块陈旧的绸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相继又有好几位宠臣出首,说江苏盐道贪墨数额巨大,请皇上明察此案。

  盐道向来是肥差,哪一任也保不住自己不沾染一点,只是这都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了,只要不涉及巨额的财产,也没有人捅这档子事。

  皇上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上折子的都是重臣,大有要将此案翻个底朝天的架势,皇上便让玉成峰负责此案,一时间玉成峰更是忙碌。

  玉府门口也整日停着官员的马车,都是来府上议事的。

  玉相瑶听闻此事,隐隐有些熟悉的感觉,闲来沉下心想了想,上一世江苏盐道好像被人参了,后来一众官员被揪出来十来个,最轻的便是罢官,还有几个流放的,为首的则被定了秋后处斩,但此案跟楚晔没关系,好像一个亲王的小舅子过于贪婪,导致皇上下手惩治,将事情前后想了想,她轻轻一笑,既然跟楚晔无关的事,那自己乐得清心。

  “小姐,你听说了吗?二夫人因娘家兄弟犯了罪,去找相爷求情了。”雪枝当天去外面买东西,经过主院听到这件事,一进门就跟玉相瑶说了出来。

  玉相瑶一愣,玉刘氏的那个兄弟正是在江苏为官,她顿时想到父亲负责的案子,开口问道:“父亲怎么说的?”

  “相爷好像没答应二夫人,说他一人说了不算,大理寺已经定了罪,不过她兄弟不是主谋,最多也就定个流放。”雪枝歪着头想了想,经过主院时故意放缓了步子,倒是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那也完了。”玉相瑶合上手中的书,幽幽开口,“官员被流放,一生都要在边疆做苦力,无法回到家乡了,也就是勉强保命而已。”

  “怪不得二夫人哭得厉害……”雪枝平时很少心软,如今神色也落寞了不少,想是因为玉刘氏最近接连遭遇坏事,也同情起她来了。

  “唉……”玉相瑶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曾经去过边疆,那里黄土漫天,犯人们早起便被赶着出来干活,吃饭只有很短的时间,吃不饱也不敢耽搁时间,去时身体健壮的人,只消做上数月,便被累得只剩一副骨头架子,病了也没人给看,很多都死在那里。

  过了几天,这桩贪墨案果然有了定论,玉刘氏的兄弟被流放到宁古塔,妻儿也被官兵从府上赶了出去,玉刘氏哭得昏天黑地,一个劲地说玉成峰不顾亲戚情分,不知道拉自己兄弟一把。

  玉相瑶无心招惹这件事,正在房中闭目养神,只见玉湘灵走了进来,眼睛有些红肿,脸色沉郁。

  “怎么了姐姐?”玉相瑶起身,打量她几眼,猜到了她的来意。

  玉湘灵拉着她的手,轻声道:“二伯母刚从父亲房中走出来,很是闹了一通,将父亲的砚台都扔到地上了,姐姐这心里不好受……她虽然无礼,但从来不曾发过这样的脾气,要不咱们去劝劝吧。”

  玉相瑶皱眉,有些为难,“这事妹妹也听说了,虽然二伯母最近接连受挫,但她兄弟牵连进了贪墨案,这已经是事实了,再说上面已经论罪,她怪罪父亲也没办法,咱们去了恐怕只惹得她生气。”

  “要不咱们去安慰一下大姐姐,她最近性子软了不少,让她劝着二伯母些也好。”

  玉湘灵眼中有一丝期冀,毕竟血脉相连,大姐家中遇难,总不能坐视不管的。

  “好吧。”玉相瑶起身,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我跟你去。”

  二人还没进衡芜院,便听见里面有摔东西的声音,还有玉刘氏大声咒骂的声音,她们加快脚步进去,只见一个婢女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前面有几只碎瓷片,地上的水渍还没干,显然是玉刘氏刚摔的。

  “没长心的东西,想烫死我是不是,如今阖府人都欺负我也就算了,连你们这起子贱人也想爬到我头上来吗?”

  玉刘氏头发有些凌乱,手指哆嗦的指着地上那人,眼神恐怖的像是要把人活吞下去。

  玉相瑶连忙上前,柔声道:“二伯母消消气,想必奴婢们不是故意的,换一杯来就是了,您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说完回头给地上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收拾了碎片下去。

  玉刘氏横了她一眼,哼一声坐在椅子上,那婢女连忙捡起碎片退了出去,生怕自己走慢了一步又招来祸事。

  “妹妹们来了。”玉嫣然好像刚听见这边的动静,从一旁的偏房内走出来,看了一圈,有些惊讶,“母亲,这是怎么了?”

  “哼,奴婢们不长心,倒的茶水滚烫滚烫的,我刚要罚她们,你这妹妹们来当好人了。”

  玉刘氏气不过,话里便带了几分尖酸,连往日里最起码的端庄都不顾了。

  玉相瑶和玉湘灵面面相觑,有些尴尬,林云首先打破局面,直接说正题,“二伯母,江苏舅舅家的事我们听说了,事已至此,您再伤心也无济于事,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说得好听,我现在才是真正的无依无靠呢,还要这身子干什么……”玉刘氏说话间一阵哽咽,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再也止不住,胸膛激烈的起伏着,像是有千万般委屈,“还以为自家人会帮衬着,想不到你父亲也不顾亲戚情分,竟让弟弟流放到宁古塔去了……”

  她呜呜地哭着,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浸湿了胸前的衣裳。

  玉湘灵一刹那脸红起来,对方直言责怪自己父亲,这会子倒是不好再安慰了。

  玉嫣然轻咳一声,漫步走过来,手放在玉刘氏抖动的背上,柔声道:“母亲怕是伤心糊涂了,竟怪起妹妹来,大伯父是指责所在,他满心里想着帮衬咱们呢,快别哭了。”

  几个人好一会儿安慰,玉刘氏才渐渐地止住了哭,玉嫣然让人将她扶到里间歇下,连声替她跟玉湘灵道歉,只说玉刘氏伤感,不让跟她计较。

  玉湘灵和玉相瑶自然不会多说,安慰了几句,见她神色正常,不像受这件事影响的样子,这才告辞了出来。

  翌日,宫里赏了不少东西进府,皇上让内监传口谕入府,夸赞玉相办事妥当,惩治了江苏的贪官,肃清官场的贪墨风气,一时间不少人来府上恭贺,玉府热闹起来。

  沈世子替父前来,放下贺礼便使了个眼色给随从,那随从悄悄附耳,悄声道:“跟灵儿姑娘的婢女说好了,一会在后园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