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这一生恐怕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了——沿着那小径怀揣好奇心地走了进去。
在她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荒芜的黄土地。黄土地之上,尘土飞扬,而那数不胜数的突兀树桩则显示着这里曾经有过的森林,和谐绿色的森林,被轻而易举地转换成了这无尽的大漠之中的一角。狂风吹舞着,歌唱着,哭泣着,好似那些苍天大树死去的灵魂,诉说着自己这一生的辉煌,以及最后这化作狂沙的悲哀,不甘地咆哮着,向远处的一切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那也是她第一次看见人类。
他的最后一次。
当那些人类手持猎枪地向他们俩个冲过来的时候,他好像失去了理智一样,用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控制向她喊出了最后两个字“快走”,便愤然毅然地冲向了那些赤胸裸臂的人。
刀在太阳下闪耀着最后的光芒和荣耀。
血在太阳下绽放着最后的爽快与仇恨。
他在太阳下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和……和什么呢?
和她的心。
她还记得。
还记得他如同脱缰的野兽那样冲向了人类;还记得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他的怒吼混在一起;还记得他的鲜血溅射在阳光下是那样的耀眼,就形同天使降临人间所清洗过的一切罪恶那样纯净;还记得他最后化作了一片片的绿眼向上飘去,升入高空,化作她的守护天使;还记得那夺走了她这一生之中她认为最重要的东西的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还记得她躲在小木屋的角落里无声的哭泣,直到眼泪都流尽一遍又一遍。
还记得在多少年后,她在丛林之中被一群人包围,邪笑着:“真嫩。”
以及,她如何高傲地、复仇般地站在那些人的尸体和血海之上。
这,就是她,伶莹的过去。
沙漠上空。
他毫不退却地冲向了那黑色的旋风,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的眼神愈加犀利,而额头上所浸出的汗珠亦越来越多,最后便连成了一片,顺着他的髻向后飞去。他现在双手都背在了身后,好似要就将那刀柄捏断一样,死死地抓住了它。他知道,若这一招可以成功的话,自己便可在最短时间内给予敌人一个较大的打击;反之,自己则会在冲撞之中粉身碎骨。他在心里用极高的度倒数着,等待着他的机会。
三二一,那黑点在他的眼前猛然放大,直径和大小本来没有变,现在却已经将他的视线挡住了一半。他怒吼一声,双臂猛然使力,一根根青筋都在那壮实的臂膀上印了出来,额头亦猛然间青筋一阵。一阵寒风随着他的身后而来,越过他的头顶,绕了一个弧线向下,向那黑点砸了过去。那是他的刀锋,陡然一挥,竟然在空中绽放出了一个冷蓝色的半月牙。刀锋并没有直接与那黑风暴接触,反而落在了它前面的不远处,紧紧地插入了那仍旧高达数十度的沙地中,并且在周围迅震摄出了一小圈淡蓝色的光芒。然后,转眼间便冻结了——冰刃冻死在了那沙地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双脚从空中落下,在地面上轻轻一缓冲,便再次借助着这刹车急停的力量向上跳了起来。他的双臂由于始终紧紧握着刀柄的原因,再次摆到了背后;身体则借助着这个力量在空中收紧,向前一旋,做出了一个前滚翻的架势。
他的梢在调整角度的那一刹那贴到了灰黑色的黄沙之中,瞬间便觉得头上有些怪异,再翻过去一看的时候,才现,自己的梢已经被切成了一个平面。他双臂再次力,将自己的身体向一侧扭了过去,以便不要直接栽入那黑风暴的尾部以及它曾经划过的轨迹——,自己对于敌人了解太少,或许这每一道,都布满着死亡的陷阱——不必要去冒这个险。随着那沙漠中冰海的解除溶解,那把偃月刀被他再次从那风暴之中抓了出来。他的身体就这样轻盈地从那黑风上空跃过,形同蜻蜓点水般落在了旁边,长出一口气,微微一笑。
“冰刃。”他身体向前一弯,右臂向右侧伸直,单手握刀,平行于地。他此刻的眼神再次变化,严肃冷静等感觉从他的瞳中透了出来,但使人感受到最强的,却还是一种冰寒入骨的冷气,锋利如刃,好像仅仅使用这个眼神,便可将所有敌人一刀两断,让人感觉灵魂都被冰封,被这锋利无比的刃切断一样——一种冰寒至极的胆怯。
他左腿一弓,右手手腕一转,刀刃便从下转到了上。随着这个动作,一阵光芒从他的身周同时迸了出来,周围的一切——不远处的灰黑,遍野的沙黄,天空那惨淡的蓝色——都在这一霎黯然失色。万物好像倏忽地被夺走了一切光芒,落为一片寂静的淡黑色。而在这如同夜空一样的淡黑色之中,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散出一圈圈好似水波的冷光。光芒愈是接近黑暗,则愈变淡,并与之融为一体;而愈是接近他在自己,尤其是刀锋的光芒,则愈亮,呈现出一种鬼魅且散着荧光的宝蓝,如同深夜里映射着月光而光的湖水一样,使人宁静,却亦暗藏杀机。
“旋冰兵。”一道冰莹从你那如同静水一样的黑暗之上划过,映出两道冰蓝色的光芒,如两把削铁如泥的巨刃,划破虚空,以接近光那难以置信的时直奔在不远处,已经完全被黑暗掩盖的那人。
“盾。”而远处那人再次将右臂举起,口中低声吼道。
随着那冰蓝色的光芒最终和刚刚出现的黑暗相撞,周围原本因昊天而黯然失色的世界重新恢复了它应有的颜色,黄沙很是均匀地从冲击的地点向四周飞了起来,好似一朵黄色的花朵绽放在这同样是黄色的沙漠之上。
这次冲击不得不说是威力无穷,难以形容的冲击波向四周散了开去,使得方圆一两公里内的沙尘都纷纷飞离地面,那些凹凸起伏还在实时变化着的沙丘则收到了更大的影响,好像地雷爆炸一样,数不胜数的沙粒将那些区域轻松地覆盖。黄沙遮日,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以极快的度扩散开去,就连站在两三公里外的人们,恐怕都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颤抖。
昊天感受到了双臂传来的震感,知道自己已经和敌人交上了手——绝对关键的第一次交手,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一旦失败一招,尤其是在这种对决之中,便有可能是性命的问题了。他的双手有些颤抖,敌人在他的面前已然就地取材,用沙筑起了一道不断自我修复的坚固防护。在那些沙子的空隙之间,如同小溪一样的灰黑色能量正在不断地涌动着,将所有的黄沙都映成了黑沙。这些黑色好似有头脑一般,从各个方向朝他刀刃所集中的地方而聚集了起来,形成一个黑色的圆圈,中间最深,而周围则渐浅且显露出黄沙原本的黄色,好似一个标靶,一**地颤动着那黄黑的颜色,布下最强大的防御力量,吸引着他的攻击。
“霍!”他怒斥道,身体向前倾斜,压迫右腿向前跨出了一步,双臂亦从笔直收回到了弯曲,颤抖地更加厉害了,双手更是吃力地一阵酥麻,好像都要握不住刀了一样。蓝光骤起,从那刀刃开始,顺着他的双臂满布了他的全身,那是一种力量,一种取代了他**原本可以支撑的上限的力量,一种让他感觉到重生的力量。他好似这沙漠之中的一轮明月,即使在现在这烈阳高照的光芒之下,依旧散着自己那不容磨灭的蓝色荧光——并不再耀眼,却那么的坚毅、犀利。他借着这爆出来的力量一瞪眼,又将自己的刀刃向前推进了半步,狠狠地按到了那沙盾之中。被他切入距离的那部分盾牌蓦地解体,被两股不分上下的力量夹在了中央,在空中上上下下地沉浮不定。
“嘁。”那人哼了一声,他的双脚竟然不再那样坚定地承在沙地上,反而被向后推出了半步。这等失败,他何时接受过?一转身,左手一翻,一声轻喝将左手也拍到了那盾牌后。一阵黑风从他脚下而起,卷着狂沙绕着他的身体而上,顺着左手嵌入了盾牌之中。盾牌的黄色不再,一切都已经被那如同潮水或溪流一样的能量所覆盖,呈现出铜墙铁壁般的坚硬,反射着高空中所洒下的阳光,冉冉光,就如同真真正正的铁盾一般——甚至还要更坚硬几分。
两者所散出的光芒将周围浮起的沙粒全部映出了两种基本上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颜色——清澈透底的冰蓝色和深邃邪魅的灰黑色。如果现在有一人站在附近百米内的话,便会认为自己走入了传说中的魔幻世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门正在自己眼前打开。
两人与两股能量就这样在这广阔无垠的沙漠之上对峙着,僵持着。
“你输了。”那人突然笑道,随即便解除了屏障,向一侧闪了过去。昊天只觉得自己脚下一个踉跄,向前极地跌了下去。他不得不急忙加快脚步,将前连跑几步,才算勉强站稳了身子。虽说这几步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快,但依旧耗费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而且,他现在已经是背对敌人了。
“镖。”那人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只觉得一股冷气顺着自己的后背爬了上来,将自己一下子浸入了冰窖之中。他可以感觉到身后那无数把夺他性命的飞刀所划出的气流提前与那些飞镖已然提前将他戳的千疮百孔——至少他的心灵上感觉如此。
他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将那偃月刀再次落到了右手单手,刀刃点地,有些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和刚才那如同黑夜降临而他为其中唯一光源的那种效果再次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万物似乎还都静止了下来——在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只有他那已经结成冰的冰蓝安宁地停在他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