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云上少年(许重霜向)顾家的老宅很大……

  顾家的老宅很大,虽然说是“老宅”,外面是一个有着上百年历史的老屋子,但里面却是现代风格,富有生活气息。

  今天正在举行顾家老太太的百岁寿辰,许重霜跟着父亲来赴宴,见到了自己的朋友顾云礼,两人都是看起来谦恭文雅在这样的场面特别讨长辈喜欢的类型,但骨子里都对这种觥筹交错的场面很不感冒,于是相约在顾云礼的房间里下围棋。

  顾云礼的妈妈来找他俩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说什么这盘棋下了一半,要是不下完觉都睡不着。

  大人们讨论起他俩,都说是年轻一代的才俊,而且又相互欣赏,顾许两家的情义在他们这一代还会继续下去。

  没了外人在,顾云礼一条腿都踩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噙着笑看着面前的棋盘,仿佛已经有了七分胜算。

  他对面的许重霜的坐姿仍旧庄重斯文,指间捻着棋子正在思考着,眉头微微蹙起。

  “小霜,你要是omega,搞不好我们俩不是坐在一起下棋,而是相亲了。”顾云礼调侃着说。

  “滚。”许重霜眉『毛』抬了一下,说了声,“下你的棋吧,五十步内我必让你投子认输。”

  “小霜好算计。”顾云礼故意拉长了尾音,“我想吃糖霜蛋糕,你去给我拿一下吧?”

  许重霜冷笑了一下:“这是顾家,应该是我想吃什么你出去给我拿吧?”

  “哎呀,我一下去搞不好就回不来了。”

  “我看你是知道自己必败,把我支开,然后挪动棋子吧?”许重霜没好气地说。

  “你拍照留证啊。”

  许重霜懒得理他,出了房间,下楼给顾大少爷找糖霜蛋糕去了。

  他巧妙地避开正在聊天的长辈,来到放置甜点的桌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哪个是顾云礼说的“糖霜蛋糕”,那家伙就是故意诓他出来吧。

  许重霜端着瓷盘,随手夹了几个蛋糕,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裤子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那个东西很快就又缩回去了。许重霜留了个心眼,继续夹蛋糕的时候,一只小手从桌子的遮布之间伸出来,拽了一下他的裤子,又迅速缩了回去。

  许重霜笑了,半蹲下来,把餐桌的遮布打开,看到一个穿着小马甲的小孩儿蹲在里面,脸上还黏着『奶』油,一看到许重霜就想爬到桌子的另一面逃走。许重霜嘴角一挑,来到桌子另一面,就等着那小孩儿爬出来。

  小孩儿的脑袋刚『露』出来,看见许重霜就半蹲在自己面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本来以为他会继续跑,没想到他睁着大大的眼睛说:“哥哥……你真好看。”

  许重霜把他抱了出来,眼见着其他人就要注意到他们了,许重霜三两步就带着孩子上了楼,还没忘记给顾云礼带的蛋糕。

  “你叫什么名字?”许重霜问。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再告诉你我的名字。”小孩儿特别认真地说。

  “我叫……顾云礼。”许重霜说。

  “骗人!你才不是顾云礼呢!”

  “为什么我不是顾云礼?”许重霜问。

  “你比他好看多了!而且顾云礼是这世上最坏的人!他是大魔王!”小孩儿一提起顾云礼都快炸『毛』了。

  “大魔王做了什么让小天使不开心了?”

  小孩儿的重点好像经常跟大人是不一样的,比如这孩子立刻问:“你也同意他是大魔王对吧!那你真觉得我是小天使吗?”

  这时候顾云礼打开了房门,抱着胳膊说:“知道为什么说你像小天使吗?因为你胖啊!”

  小孩儿不高兴地要往前扑,但他哪里是顾云礼的对手啊,许重霜把他捞了回来,又把盘子递给了顾云礼,“不是要吃蛋糕吗?吃的你血糖飞起!”

  顾云礼接过了蛋糕进了房门,许重霜抱着那孩子进来坐在对面。

  “你干嘛把他抱进来?”

  “外面大人都忙着应酬,就他一个人在桌子下面玩,也没什么意思。”

  “看我们下棋就有意思了?”顾云礼好笑地说。

  “我看得懂。“小孩说,“空枰开局,黑先白后,不能被提取的棋子都是活子。”

  许重霜『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给了顾云礼一个眼神:“别小瞧孩子,他看得懂。”

  于是下棋就变成了顾云礼下棋,许重霜抱着那个孩子解释为什么这么下,要怎样才能断绝大魔王顾云礼的气。

  那孩子听得可认真了,到了最后几手,许重霜故意靠在他的耳边说:“如果是你,落在哪里?”

  孩子一听,指了指一个位置。

  许重霜笑了,就把棋子落在那个位置。

  对面的顾云礼乐了:“为什么下这里?明明下那里就能杀我一大片了。”

  “落在这里,你就没办法自己杀自己了!”孩子一本正经地说。

  顾云礼愣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自己杀自己?”

  “为了有转身的余地呀。”

  许重霜笑了起来,“云逸真聪明,一下子就打败了大魔王了。”

  孩子转过头来看向他:“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这小鼻子大眼睛,跟顾云礼小时候那么像,你可不就是他的弟弟顾云逸了?”许重霜回答。

  “那你是霜儿吗?”顾云逸问。

  “啊?霜儿?什么霜儿?”许重霜一抬头,就看见顾云礼坏笑着『摸』鼻子。

  这家伙又给他『乱』起昵称了。

  “云逸,你不能学大魔王那样『乱』给人起名字,我叫许重霜,我比你大八岁,你要叫我许哥哥,明白吗?”

  “哦,明白了,霜儿哥哥。”顾云逸一本正经地回答。

  许重霜看着他的眼睛,又大又圆一派天真,可总觉得透『露』着一丝和顾云礼相似的蔫坏。

  “许哥哥。”

  “好的,许哥哥。”

  许重霜满意了,觉得好像纠正了顾云逸的误入歧途。

  从此以后,许重霜和顾云礼的后面经常会跟着一个小团子。

  他们在顾云礼的房间里做作业的时候,小团子就在许重霜的脚边玩乐高。

  再后来,许重霜大半年都跟着父母待在海外,暑假特地回来,留宿在顾云礼家。

  那天顾家的司机把他从机场接回来的时候,顾云礼帮他把行李搬下来,顺带挑了一下眉『毛』说:“粘人精来了。”

  “啊?什么?”

  许重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清亮的少年声音由远及近。

  “霜儿哥哥——”

  接着有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挂在他的身上。

  许重霜差点没站稳,再一看,发现那是顾云逸。

  他已经不是一个小团子了,五官俊秀旖丽,明明是和顾云礼有着五六分相近的五官,却少了一丝锐利的侵略『性』,“云逸吗?长这么大了?”

  “你每次都跟大魔王视频聊天,我一想要跟你说话,大魔王就把视频断掉!”顾云逸控诉着自己大哥的罪恶。

  许重霜笑了,他没想到除了顾云礼,还有其他人惦记自己呢,揽着顾云逸的肩膀一起走进顾家大门,还外加一句:“大魔王,行李就给你啦!”

  “啧!我把你行李当破烂卖了。”

  一只猫跑了过来,绕着顾云逸的脚转了一圈,顾云逸把它抱了起来,“许哥哥你看,这是我收养的猫,漂亮吗?”

  “漂亮。”许重霜『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它之前被欺负得可惨了,现在我照顾它。”

  许重霜低着头,看着顾云逸抱着猫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虽然顾云礼和许重霜还是学生,但他们已经开始参与两家一些事情的决断,当他们在一起讨论的时候,顾云逸总是很乖巧地把零食跟饮料放下就自己去玩了。

  但是一到晚上,他就会跑到许重霜的卧室里,钻进他的被子里。

  一开始许重霜只把顾云逸当成小自己很多岁的弟弟哄着,慢慢的他发现顾云逸有着很敏捷的思维和很缜密的思路,他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童言无忌,而是从他的角度提醒着许重霜。

  “霜儿哥哥。”顾云逸靠在许重霜的耳边轻轻唤着。

  许重霜会故意把枕头抄起来盖在他的脸上:“你说什么?”

  “许哥哥!许哥哥!我快憋死了!”

  当许重霜把枕头挪开,掐了一下他的脸:“下次再跟着你大哥『乱』叫我名字,我就把你放罐子里腌成糖饼子。”

  “许哥哥,我以后会分化成alpha吧?”顾云逸问。

  他被许重霜摁在枕头上,额头上的刘海变成了中分,明明是有点傻气的样子,可他模样生得好,让人看了心软。

  “会啊。你不是接受过测试吗?”许重霜回答。

  “那等我分化成了alpha,可以标记你吗?”顾云逸问。

  许重霜被自己给呛到了,“标记我?小家伙你还想标记我?我也是alpha你知不知道?”

  “没有关系。霜儿哥哥变成了强壮的alpha,别人就都不能欺负你了,只有我能咬你。咬你这里。”顾云逸圈住了许重霜的脖子把他往下压,许重霜立刻用双手撑住了。

  “云逸,你要记住……alpha是不能标记另一个alpha的。”

  “我很聪明的,等我长大了,我就研究一种『药』物,让alpha可以标记alpha。”

  许重霜在顾云逸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你有空去研究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还不如去研究聪明水呢。”

  “什么聪明水?”

  “喝了以后让你脑子里不要再有这种离谱的想法。”

  许重霜永远记得第二天的早晨他刚醒来,就发现顾云礼抱着胳膊冷冷地坐在他的床边。

  “醒了?”

  “嗯,怎么了?”许重霜慢悠悠坐起来。

  “以后别再让云逸睡你这里了。”

  顾云礼的话音刚落,顾云逸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瞪着圆圆的眼睛问:“为什么?”

  “你都这大了,干什么老往被人的被子里钻?”

  一边说,顾云礼一边把顾云逸拎了出来。

  “我不!你就是这样——你想独占许哥哥!你受不了他对我好!”

  “是你想独占吧?”顾云礼面对这个小自己很多的弟弟,很难得地『露』出了冰冷的神『色』。

  “许哥哥那么好,我为什么不能想独占?”

  “你给我出去。下一次我再看到你跑到许重霜的被子里来,我就踹死你。”顾云礼的声音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我讨厌你。”顾云逸直接踹了顾云礼一脚就跑了。

  许重霜刚要去追他回来,就被顾云礼拽了回来。

  “别去追。这是他一贯的伎俩。你如果不喜欢他,就不要让他在你身上花太多的心思。”

  许重霜愣住了:“云礼,你什么意思?”

  “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顾云礼直截了当地戳破了那层窗户纸。

  “这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吗?他喜欢我难道你这个当大哥的不舒服……”

  许重霜忽然想起了睡前顾云逸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他喜欢学校里的一只流浪猫,但是那只流浪猫不肯跟他回家,他就假装被那只流浪猫抓伤了,学校开始了清理流浪猫的活动,那只流浪猫被碾得无处可去。他怂恿自己的同学用砖头砸伤那只流浪猫,然后他再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把那只流浪猫送去医治。现在那只流浪猫,就是你到我们家的时候看到的那只。”

  许重霜愣在那里:“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我不想你成为他的猫,明白吗?也不希望我弟弟觉得,这世上的人心也是他用手段就能得到的。”

  说完,顾云礼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从那天之后,许重霜就把卧室的门锁了起来,哪怕早上起来发现顾云逸抱着被子可怜兮兮地靠在门口睡着,他也只是拍醒他让他回去自己房间里睡觉。

  他和顾云礼都是在权利侵轧的alpha家族里长大,明白什么时候该狠下心来。

  这样的刻意疏离一直持续了很久。

  曾经许重霜以为以顾云逸的智商,顾家会培养他,让他成为顾云礼日后的助力。但是没想到顾云逸却在艺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他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就拜在了一位现代大画家的门下了,而且还获奖了。

  那一年许重霜大学刚毕业,毕业典礼上顾云逸送了他一幅画。

  画上的是许重霜和他高中时代的初恋打着伞走在雨中。

  很美,那一刻许重霜的眼眶湿润了。

  所以,顾云逸获奖的作品展出的时候,许重霜也买了一束花去看他。

  那甜的顾云逸穿着西装,像个大人一样把头发梳到了脑后,他的五官更加俊美挺拔,大步向着许重霜走来,一把将他抱住。

  “我还以为许大哥不会来呢。”

  那时候许重霜以为,顾云逸长大了,小时候的“喜欢”终于放下了。

  顾云逸逃掉了晚宴,拉着许重霜跑了。

  他们在24小时快餐店里吃着汉堡,顾云逸毫无形象地大口往嘴里塞。

  “霜儿哥哥,明天要不要到我的画室参观?”

  顾云逸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着嘴角的酱汁,许重霜扯了餐巾纸给他擦嘴。

  “你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

  “我可想马上长大,变成alpha,标记你。”顾云逸睁大了眼睛,学着小时候的语气说。

  那样子,就像是在调侃自己小时候说的胡话。

  “明天不行。明天我要去见一个朋友。”许重霜说。

  “什么朋友啊?”顾云逸把汉堡放了下来。

  “一个有好感的朋友。”

  “你以前不是喜欢一个beta女生吗?这么快就要去喜欢别人了吗?”顾云逸的声音冷了下来。

  许重霜觉得他才十四岁,还是觉得爱情就是一辈子只爱一个人那样简单美满。

  “她是个omega,叫江小冉,很坚强很独立。我中学时代因为喜欢罗茜,还带着罗茜离家出走什么的闹出了很多事,但是江小冉一直在帮我们。她很了解我。”

  “我也很了解你。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顾云逸问。

  “因为……你是……”

  “因为我是顾云礼的弟弟?因为顾云礼跟你说我是一个为了得到想得到的东西而不择手段的小魔鬼?还是因为你是一个alpha但是你软弱到没有接受另一个alpha的勇气?”

  忽然之间,顾云逸的周身散发出一阵龙涎香。

  这股信息素的味道,许重霜也在顾云礼的身上感觉到过,他们刚分化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在一起pk过信息素,胜负未分结果被投诉,两家的家长跑到alpha管理委员会把他们领回来。

  顾云逸的信息素比顾云礼的更加阴冷,就像冬季湿冷的海面,从万里海底掀起巨浪,冲向许重霜。

  “云逸——你干什么!”

  这里是公共场合,一旦被发现,哪怕顾云逸年纪小,但是这种程度的信息素他也会被关紧闭。

  但是顾云逸却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看着许重霜。

  龙涎香的信息素越来越沉,快餐店里的alpha客人们受到碾压,有的呼吸失常,有的甚至趴在餐桌上狼狈着起不来。

  “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顾云逸不断重复着那个问题。

  现在店内已经很混『乱』了,许重霜如果再释放信息素,那些倒地的客人就真的要没命了。

  “云逸!云逸!我在这里,你停下来!你现在停下来!”

  但是顾云逸完全失控了,许重霜逆着这股巨大的信息素海啸,手刀砸在了顾云逸的后颈上。

  可是他没想到顾云逸竟然料到了他要做什么,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了许重霜的后脑。

  当那个疯狂的吻落下来的时候,许重霜全身都是冰凉的。

  他看到了顾云逸眼睛里充斥着铺天盖地的占有欲,他甚至无法挣脱他的怀抱,每一次挣扎顾云逸就会释放更多的信息素,快餐店的老板已经打电话通知alpha管理委员会了。

  当顾云逸被带走的时候,对着许重霜的耳朵说了一句话:“这样你永远都忘不了我了。”

  那天晚上,许重霜和顾云礼蹲在24小时便利店的外面喝啤酒抽烟。

  “我跟你说的事儿,你怎么就不放心上呢?”顾云礼弹了弹烟灰。

  “是我错了……我总期待着他会永远像个小团子一样单纯可爱。”

  “你就是太寂寞了。从小我们就被教育要经得起算计、看得透人心。可我们也是人,心里面也有柔软的地方。我要是小几岁就好了,估计会比较得你的疼爱。”

  “得了吧。我会抽死你。”许重霜回答。

  从那之后,许重霜再也没有见过顾云逸。

  直到许重霜和江小冉结婚的第三天,他才知道顾云逸出了车祸,伤到了大脑。

  他本来是像顾云礼一样的优质alpha,但是颅内大出血压迫到了神经,手术伤害了他脑后产生alpha信息素的垂体。医院提纯了顾云礼的信息素,用来平衡和修复他的垂体,但是即便康复之后他也无法恢复之前的信息素水平了。

  许重霜拿出手机看到了顾云逸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我想看你一眼,想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他在恳求他,如果他在许重霜的婚礼上出现,不要赶他走。

  “你要不要去看他?他现在恢复得挺好的。”顾云礼曾经问过许重霜。

  “不看了。”

  在那之后,很有默契的只要许重霜去顾家做客,顾云逸就会去同学家。他的画展再没有给许重霜寄过请帖。

  再后来,顾家出了大事,顾云礼在宋可斓分娩的时候信息素失控,被送去了alpha管理委员会隔离。

  他的情况每况愈下,甚至无法像从前一样交流。

  许重霜感觉到了深深的寂寞,他每次去看顾云礼,都会被他当成敌人。

  后来许星然出生,这对于许重霜来说是最大的慰藉。

  许重霜在育婴室外的走廊上看到了顾云逸。

  他笑着隔玻璃墙逗着里面的小婴儿,不需要任何人的介绍,他都能轻而易举地认出里面哪一个是许重霜的孩子。

  顾云逸知道许重霜就在走廊的另一头,他没有回头。

  许重霜沉默着站在那里,没有叫顾云逸的名字。

  维持着他们相安无事的默契。

  再后来,江小冉得了腺体癌,顾云礼和许重霜的“云霜基金”日以继夜的研究转化剂,希望能挽救江小冉。但是研究最关键的时刻系统被病毒感染,导致研究失败。许重霜一直站在江小冉的墓碑前,一动不动足足一整个晚上。

  午夜的时候,顾云逸来看过许重霜,他那时候是快高考的年纪了,拎着啤酒来看许重霜。

  “许大哥,如果被我标记就能救江小冉,你救不救她?”顾云逸问。

  “救啊。你现在就标记啊……看她会不会醒过来……”如果是从前,许重霜被顾云逸问这个问题,估计会直接给顾云逸一拳,但是现在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不在身边了,自己也没有脾气了。

  “所以以前你离我那么远,却可以为了江小冉被我标记。她是最重要的。”

  顾云逸走的时候对许重霜欲言又止,口型似乎是“我不后悔”。

  那时候许重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他才知道,研究室的病毒是顾云逸投放的,顾云礼是被算计『逼』疯的,云霜基金在自己和顾云礼不注意的时候,早就被顾云逸控制了。

  这个名为“伊甸园”的组织,就像一张看不见的网,将一切网住。

  当这张网被撕破的时候,顾云逸倒在许重霜的面前,抓住他的脚踝,乞求被他标记。

  许重霜只是看着他,他从没有真正了解过顾云逸,他对他所有的爱惜和怜悯都随着真相而消散了。

  顾云逸最终被alpha管理委员会带走,他这一辈子都无法离开那个房间。

  “你要不要去看他?”顾云礼问。

  “不去了。”许重霜顿了顿又说,“我把密码箱里的东西给他了。”

  顾云礼愣了一下,像高中时代那样搭着许重霜的肩膀说:“霜儿,你有没想过答应了云逸的追求,做了我们顾家的媳『妇』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这一切还是会发生。他依然会容忍不了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还是会被当成神经病被关起来。他依然会容忍不了我和你竟然有共同的事业,他会想尽办法把‘云霜基金’占为己有。他会耿耿于怀你的出类拔萃,他比我们更懂得仰望者的心态,所以他才能拉拢林怀恩和程涣。我们用前途笼络人心,而他用‘超越顾云礼’的梦来蛊『惑』人心。这一点,他永远比我们更厉害。他会一遍又一遍地去验证他比你更优秀的地方从而获得满足感。”

  顾云礼无奈地笑了:“但他还是我弟弟。”

  “是啊,其实云逸没有错。他只是天『性』如此。”

  而顾云逸在alpha管理中心特制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要求见许重霜,直到许星然拎着一个箱子来见他。

  “这是那个你一直很想得到的密码箱。你一直以为里面是alpha强化剂,但它本来就是为了你而研究的东西。”许星然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段视频。

  视频是摇晃的,画面里的许重霜还很年轻,他笑着说:“云逸,我知道你一直很介意那场车祸让你无法达到优质alpha的信息素级别,所以我和你大哥资助了一项研究,以云礼的信息素为融合诱导剂,诱导你脑垂体关于alpha信息素的部分二次愈合。希望能够成功,也希望你变得自信和阳光。”

  顾云逸愣在那里,看着那段视频,眼睛红了。

  “他会原谅我吗?”

  许星然放下东西就要走。

  “你也曾经那么喜欢那个男孩……你明白我的心情对吧?”顾云逸用渴求谅解的目光看着许星然。

  “占有欲是我们的天『性』。所以我永远占有着他最美好的样子。”许星然笑了一下。

  密码箱里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里面也是许重霜年轻时候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许星然回到车上,他的父亲许重霜正坐在驾驶席上等着他。

  “爸,我忽然在想,顾云逸的那幅《云上少年》画的并不是安澜。毕竟他画的时候没见过安澜。”

  “是吗?”许重霜很淡地笑了一下。

  “那一定是他心里最珍贵的意象。每个人都会看到心里面的那个人。比如说顾砺羽就会看到安澜,我也会看到安澜。爸爸,你会看到谁?云礼叔叔?”

  许重霜没有回答他。

  日光一片一片透过车窗落在许重霜的身上。

  也许,我会看到小时候的顾云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