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单玖的死讯传到了长平宫,也很快传遍了西京的大街小巷。
世人大抵不知她为何而死。
呼延国君听罢,也不过是迟钝地抬头,眼神游离地愣了一阵子,然后很沉很沉地吐出两个字。
“罢了。”
“陛下,要不要把太子爷叫过来问问?”殿内,贺兰丞相跪着,试探地问道。
“太子有为,从今这前朝之事,太子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贺兰丞相叩首拜了一下,这就要退出去。
“给典礼司传个旨意,追她个公主封号吧。”
最起码,将她活着时曾经有的还给她。
对于乞单玖,呼延国君的心思大抵是最复杂的。
贺兰丞相领了旨意还没来得及退出去,二王府侍卫打扮的一位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回陛下,回相爷……二王爷……薨了……”
大殿之上,呼延国君手里的一块玉髓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稀碎。呼延国君整个人仰面摔在了龙椅上,一口鲜血喷出来,直接喷在了面前的奏章上。
殷红的一滩。
“来人啊……快传太医……”
“陛下节哀……”
“快快快……”
长平宫乱成了一锅粥。
等呼延良赶到的时候,呼延国君已经躺在了安康宫的榻上了,笃安贵妃正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陛下,太子爷和四王爷都在外面候着等请安呢。”
“让他们进来吧。”
呼延良与呼延禹前后脚进了安康宫,侍女搬了木凳,两人便坐在塌前。
“儿臣派人去过二王府了,是……自戕……”呼延良从怀里掏出最后留在书桌上的一封书信,双手呈了上去。
“你念念吧,朕眼疾复发,越发厉害了。”
“是。”
儿臣终此一生,以为和人斗,以为与世争,以为要同这天命论输赢。到头来,无一为错,却又无一不为过。天命本不可争,原不是因为信命,而是所谓我命由我不由天之人,不过是选对了路。今生如此,儿臣莫敢期盼来世。
拜上,望安。
呼延良将信笺重新折好,塞回了自己的怀里。他轻叹了一口气,呼延国君也叹了一口气。
呼延良不知道是自己的一席话刺激了呼延朗,还是九公主的死刺激了呼延朗,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
哪怕最终他并未降罪于呼延朗,哪怕他以为如此也算是换得了他的性命。最后,还是如此结局。罪行终有宽恕,可心结,却此生难解。
大概,唯有死,才是最后的解脱吧。
西京的这个冬天寒冷且漫长,乞单玖之后,有一个鲜活的人永远的留在了这个冬天。
“父皇,您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良儿,禹儿。”呼延国君冲笃安贵妃招了招手,将尚未满周岁的小世子呼延康抱了过来,“康儿还小,朕怕是没办法看着他长大了。这往后的日子,你们三兄弟,切莫再起纷争了。”
呼延良的眼神落在小孩子握紧着挥舞的小拳头上,应了一声嗯。
小孩子倒像是听懂了什么似的,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朕也乏了,你们俩退了吧。”
“朗儿的事,对外便说暴病而亡,以亲王礼,良儿你来处置后事。”
“是。”
呼延良弯着腰拱手退了出去,他身后,呼延禹跟在后面。
“同本王一起去如烟阁走一趟吧。”
西京的冬天真冷,枯枝还没有半点抽条之意,乌鸦从萧索的天空半角飞过去,除了声音什么也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