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永安元年七月,呼延良下诏决定北征。
而且,还是御驾亲征。
大殿之上,一时之间群臣纷纷撩起官袍下跪,磕着头求陛下三思。
“陛下亲征兹事体大,事关我呼延国基啊……”
“陛下,臣请战,臣愿替陛下领兵北上。”
“臣愿意……”
“老臣愿意……”
呼延良手中的玉串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大殿之上这才安静了些。
北域诸藩皆是他年少领兵一个一个兵临城下打下来的,每一国的国书都是他看着国王签过的,论熟悉,满朝文武没有人比他呼延良更熟悉这北域的荒原、戈壁、草原、沼泽。
更何况,他原就是马背上征战惯了的,身先士卒的道理,他最清楚不过。
可群臣也各有各的道理,一国之君贸然出征,唯一的皇子尚且年幼且未归朝,若当真有何不测,那方才安定下来的呼延,乃至天下,必将又是一片乱局。
呼延良也明白这道理。可放眼满朝请战之人,虽也不乏白虎团自己贴身带出来的精兵强将,但做左右副将尚可,当真坐镇主帅将军之位,恐怕鲜有人能担此大任。
就算是问到了涂匡如若挂帅心中有几分胜算,他也犹豫了。而用兵之人,原就是最忌讳这犹疑的。心中连必胜的魄力都没有,当真兵临城下之时又怎么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呼延良退朝回到后宫暖阁,温瑜将手里的一卷兵书搁下来,匆匆走过来替他宽衣,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倒是没看出什么。
“听说前朝不同意御驾亲征?”方才呼延良在朝堂之上冷着脸与群臣僵持了一阵子,便消息传回了温瑜这边,只说陛下十分不悦。
呼延良嗯了一声,换了身常服从容地坐下来,将玄铁重剑取下来拿起一块虎皮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剑峰的银光映在他沉默的脸上,温瑜却只觉得他此刻的眼光比这剑气寒光更甚。
“韩尚维不擅长途奔袭,要他管理这西京城防尚且从容,可若真是到了这北域,恐怕这山川地貌他吃不消。
涂匡定然是要随征的,左路或是右路军交给他你也放心,但这中军大将……
阿良,或许该我去。”
呼延良这才将手中的虎皮扔掉,将玄铁重剑重新搁起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你都还没听我的理由便忙着否认?”
“纵使呼延再无将可用,也轮不到朕的皇后披甲上阵。”
“正是因为我是皇后才更应该披挂上阵,更重要的是我是温都公主,没有人比我更熟悉那片草原了。”
那也不行。呼延良板着脸瞪过去一眼,抿了一口茶,“你留在西京同韩尚维一起稳定朝局,四个月足矣。”
“我……”
“温瑜,你不会同他们一样劝我的,我知道。”呼延良好似是今日在早朝当真疲了,说完这句话,手杵着头便闭眼假寐起来。
“我知道。”温瑜靠到他肩上,轻声呢喃了一句。
她向来知道呼延良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拦得住,哪怕是言官以命相逼,哪怕是群臣联名上书谏言。她不介意他出征,只是无论如何,要带她一起。
毕竟,北方的那片土地,有与她有关的太多故事,有回忆,有故人故地,也有没解开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