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裕将军帐中的所有人都屏退,齐珩将贴身的徐朗也支了出来,军帐中只剩下两人密谈。
既是叔侄又是君臣的两人到底谈了什么,在军帐外候着的其余人无从知晓。
温瑜只知道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齐珩披着厚绒披风,手里捂着手炉掀开军帐门走了出来。军帐门一开一合之间,温瑜和齐裕两个人一人在外一人在内隔空对视许久。
“还不走?想留在这送命?”齐珩人已经走过去了几米,转身看还站在原地的温瑜,催了一声。
徐朗立刻应声而动,靠近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姑娘,这边请。”
温姑娘?温瑜许久没到有人这么叫自己了,一时间倒是有些不适应。
温瑜快走了两步跟上齐珩的脚步,走在他右侧一步之后。齐珩的身子看着的确弱不禁风,想必方才在军帐中那几句话喊出来也着实耗费了他许多心力。
“朕一人出来,没有多的,你便与朕同乘一架马车吧。”齐珩说话很轻,配上温瑜心中对南齐温润的江南水乡倒是相称。
坐下之后,徐朗又为齐珩换了个新的热乎的手炉。齐珩拿着旧手炉冲着温瑜点了点头:“你冷不冷?”
温瑜摇了摇头,旧手炉便被他从轩窗上递下了马车。
两人之间再无交谈。齐珩背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像是累极了。温瑜按理来说一路奔波又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也该是疲乏了,这见到齐珩倒却也不困了,只瞪着眼睛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还没看够?”齐珩的眼睛骤然睁开,温瑜的眼神还没来得及闪躲就恰好与他对视了。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眼尾上挑,眼睛炯炯有神。如此好看的眉眼,怕是许多女儿家见着了都要艳羡上几分吧。
“好久不见啊,陛下。”
“是吗?朕同温姑娘见过?”这下子齐珩倒是装起失忆来了。
“怎么?南齐的水难不成是孟婆的汤?究竟是我温瑜太过平平无奇,还是陛下您贵人多忘事了?”
齐珩轻轻笑了一下,紧接着又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待手拿开时,掌心里好大一滩鲜红的血。
温瑜心中一惊,慌忙从怀里扯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齐珩又咳了几下,原是水桃色的帕子瞬间被染了个红透。
“陛下这咯血,多久了?”温瑜看着帕子上的红,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齐珩又笑了一声,仿佛这病着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咯血倒是时间不长,也不过这一年半载的,次数呢也不频繁,不妨事。只是朕这身子骨,从记事起就不大好,痨病断断续续许多年了。”
齐珩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眉头蹙了起来,惨白的嘴唇动了动,带着笑意继续说:“你不必怕,御医都说过朕这痨病不传染的,伤不到你。”
“我不是怕这痨病,只是,陛下可知从古至今的医书里可常说,咯血可……”温瑜一时之间不知应该怎么换个委婉的表达。
“朕当然知道,你是想说命不久矣?无碍的,你看朕的皇叔身子骨多好,就算朕明日撒手人寰,这南齐啊也没有大碍。”齐珩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将生死看的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