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从来不在乎自己到底是大王妃、太子妃还是皇后。
她看着暖阁内摆满了的礼制服饰,听着典礼官拿着一本大红色的折子,对着她一条一条念着流程和注意事项,折子越扯开越长,听着毫无尽头。
原本的王妃朱红大袍就足够沉了,没想到这皇后的大袍更沉了许多。
“娘娘别急着,这凤冠还没戴上呢。”
温瑜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数斤中的繁杂金饰被一层又一层叠放安插在自己的头顶上。
长平宫外,文武百官早已按次序站好,一切的礼乐只等皇后娘娘出现了。
而台阶高处尽头站着的男人,也正向下俯瞰着,等待着自己的结发夫妻。
越往山顶,风越寒;越寒,人迹越罕至;立足于山巅的人,纵使俯瞰人间万物,却只是孤身一人罢了。
好在,这俯瞰人间万物的高寒之处,呼延良还等得到温瑜。
从前她喜穿素色不喜施粉黛,总是多少掩饰了些许的。今日她一身金绣大红嫁衣,妆面画得极其典雅隆重,挪动一步,头顶的金玉凤钗便跟着摇曳一下。
一路从宫门口走过来,在一片青石路间,显得格外亮眼。
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
呼延良走下台阶,牵过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上了台阶高处。
“好重的……”
三叩九拜的群臣们肯定不知道,温瑜见到呼延良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吐着舌头皱着眉头抱怨了一句。
两个人面朝群臣,接收着他们的朝拜,接受着天下黎民的朝拜。
温瑜知道这仪礼必然恢弘,但她也知道,这恢弘不过也只是一个过程。历朝历代,哪个皇后册封大典不恢弘,可是恢弘从来不能停止一个女人在深宫里即将开始的命运。
温瑜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同往何处。
温瑜成了真正的皇后。正式入住了皇后寝宫。
暖阁花房的一花一木都被小心翼翼地搬了过来,她从窗口看过去,如若不是这宫墙的红更艳丽一些,她时常一个恍惚便还觉得自己仍住在王府的那个暖阁里。
“陛下,前些日子清欢师傅来过信了,问要不要将坤儿接回来?”
呼延良批折子,温瑜在旁边罗汉床上解他留下的棋子残局。
“嗯,我让涂匡带人去接回来,过几日便上路。”
“陛下,等这个冬天过去了,来年春天是不是该选秀选妃了?”
嗯?呼延良将笔放下来,走过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
“这事情我都不急,你倒是很急?”
典礼司的人旁敲侧击过她许多次了,隔三岔五就送来些史料,不就是在暗示温瑜。这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不设后宫的,也没有哪个皇帝子嗣如此少的。
“多子多福才能保国运昌隆。”
呼延良夹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方才的僵局立刻便被盘活了。
“谁说的?”他继续看棋,语气好像没生气,感觉像是未留心此事,“多子多福?然后看着儿子们为了皇位手足相残?”
“所以,你是不准备选秀选妃了吗。”
“不准备。”午膳时间,进来了一行侍女,一人端着一小碟食物很快摆满了圆桌。呼延良牵起温瑜坐到餐桌前,看着她又两眼放光得盯着最远处那块凉糕,全然没心思吃面前的清炒菜蔬。
“照顾你一个人我就够累了,若是再多几个女人,你是想让我早点累死,然后守活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