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王一场寿宴,弄得不欢而散,碍于安王府之势,倒是也没有谁敢在明面上议论什么。
但就算如此,两日后,京中还是隐约传出了安王府郡主萧眉出京,前往江南养病的消息。
“没想到,竟是这样轻轻放过了。”梁王妃坐在萃华院,捏捏眉心,叹息了一声。
萧琰坐在她的下首,如玉般的指间是一只青瓷茶盏,青玉相称,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他淡淡一笑,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父王铁了心要保住自己心爱的儿子女儿,吐血晕厥都用上了,无论如何也该给他留下些念想不是?”
要他说,管那萧海去死呢?
也不知道柳氏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竟是一点儿亲王的体面尊贵都不管了,行事比泼皮无赖还不如!偏偏,祖父和母妃再如何失望,也不肯舍弃这个废子!
“放过就放过吧。”梁王妃心中虽感无奈,但此番较量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相比柳氏与萧珩,萧眉更让梁王妃头疼。毕竟,前者,柳氏再得宠,也是个侧妃,且手段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全仗着萧海给她撑腰。若是萧海不在,柳氏比鹌鹑还老实。而萧珩是个爷们儿,于后宅中行事有限。唯有萧眉,依仗自己是王府贵女,生母受宠,兄长又是长子,对着梁王妃多有不敬。偏偏她又占着个庶女的名头,梁王妃若是要苛责,便有不慈之嫌。
“这一次我的行事也略有急躁了。”梁王妃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萧琰半跪在她跟前,如小时候一般,濡慕而真切地看着她,笑眯眯道,“母亲都是为了替我张目,我焉有不知。”
梁王妃叹口气,看着儿子玉白秀雅的面庞,他的眼眸映着八宝琉璃灯的光彩,如同敛尽万千星光,风华绝世,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也一样。”梁王妃凤目微微眯起,“你我二人此后行事都当谨慎,不动则已,动,便不能给那几人脱身之机。”
萧琰点点头。
“那云家丫头就这么好?”梁王妃心下实在忍不住,轻声问道。作为母亲,她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萧琰的心数手段她一清二楚,萧琰与老王爷的祖孙至情她也明明白白。哪怕柳氏三人只算计萧琰,梁王妃也可以肯定,萧琰定然不会大动干戈搅和了寿宴。
萧琰眸中光华闪动,俊美无俦的脸上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带着令人迷醉的温柔。
“儿子眼中心中,都是她的影子。看到她欢颜,我便满足;看到她落寞,我变心痛。若是有人欺她辱她,我便是不惜一切也要毁掉那人!”
“你这孩子!”梁王妃倒吸了一口气,手竟然不由自主地颤动了起来。她本是京中公府贵女,尊贵而骄傲。赐婚给安王,嫁入皇室,本是荣耀。当年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她的好命。她虽知道安王有个心爱的妾室,却也没有放在心上——高门大院,哪个男子没有三妻四妾呢?妾室,不过是个解闷儿玩意,真正的男人,所爱重的还是
发妻。
她从来不曾奢望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想如大部分的人家那样,与丈夫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等到年华逝去,儿孙满堂的时候,她的身边还能站着自己的丈夫。
却没有想到,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丈夫与他的爱妾便给了她当头一棒。自那以后,她便对丈夫没了期待。而等到儿子萧琰出生,萧海在她心里,更是只剩下了厌恶与痛恨。
“母亲?”
梁王妃自恍惚中回过神来。
“母亲,染儿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虽然生在云家,从前也受尽了种种苦楚折磨。便是如今,她身上还有着三种剧毒!就是这样,儿子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依然保持着大家贵女的风范。母亲,她真的是个好女孩儿。”
梁王妃看着儿子急切的神色,笑了。
想到那个华美绝丽的少女,明眸似水一般清澈,看得出,是个能守住本心的。虽退过一次亲,然温柔中带着刚强,如今又有**公府老夫人教导了,听说还拜了苏神医为师,往后也不愁帮扶不到儿子。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最重要一点,儿子已经情根深种。这孩子从小受了不少苦楚委屈,这终身大事上,她再如何筹谋,也会以儿子的意思为主。
“既是个好姑娘,琰儿可要守好了。这京中啊,多得是少年俊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
萧琰也笑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一放松,立刻就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母亲,这儿媳,只能是您的!”
什么岳青辰,什么薛凛,什么少年俊才,都一边儿去!
母子二人沟通心事的时候,梧桐苑里,柳侧妃正在发疯似的摔着屋子里的东西。
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昔日里顾盼生情的一双美目中满是狰狞之色。她眼神扫到之处,无论白玉碟子还是玛瑙碗,一股脑都扫到了地上,碎成了渣滓。此时看来,哪里还有半分宠冠王府的侧妃模样?
“母亲,您消停消停吧。”萧珩无奈地捏捏眉心,斯文俊美的脸上还带着些青紫。“让眉儿出京,是为了她好。如今沸沸扬扬的,难道留在京里出丑吗?您着实舍不得她,等过几年这事情过了,再让她回来就是了。”
“过几年再回来?”柳侧妃尖叫一声,“你妹妹今年都十五了!过几年,过几年她多大了?哪里还能找到好人家?”
说到这里,越发伤心,柳侧妃泪水涔涔而下。散乱的鬓发因为汗水泪水紧紧贴在了脸颊上,“她这样的名声了,年纪再大些,这辈子就算是毁了,毁了啊!”
为了保住萧珩,萧海拿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魄力与果决——与其让一双儿女陷入兄妹乱轮的诟病之中,倒不如弃车保帅。萧珩是他寄予了厚望的儿子,萧海没有半分犹豫,便舍出了萧眉。柳侧妃撒泼打滚想要都保全,哪里能做到呢?
萧眉无论是哀求还是痛骂,都没能避免被送出京城的命运。
其实,这也是保护了她。依照萧海的想法,将萧眉送到江南,千里迢迢的,
她的名声再差,也传不过去。有王府贵女的身份,自己再给安排几个得力的心腹照顾,和在京城也没什么差别。
再说,江南虽不比京中尊贵,却富庶无比,也有不少的世家望族。甚至许多江南豪富之家的日子,比京中官员过得还豪奢。若是萧眉肯消停些,平平稳稳的,说不定能够在江南择到佳婿。这不比在京城被人指指点点强吗?
也是可惜了萧海这番苦心,柳侧妃出身太低,除了后宅那点儿勾心斗角外,全无一丝成算。她的心里,除了京城外都是蛮荒之地,女儿被送到那样的地方,这一生都完了。
“你父王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柳侧妃终于累了,跌坐在贵妃榻上,喃喃道。
突然一眼扫到静静站立在角落里的儿媳妇杨氏,柳侧妃两只丹凤眼顿时立了起来,刚刚消散的气再次发作,厉声道:“你站在那里不吭不哈地当鹌鹑呢?还不给我倒茶来!”
当初萧海为了替萧珩拉拢人脉,替他聘娶了翰林院大学士之女杨氏。这与柳侧妃一心要给儿子找个高门贵女的初衷有些偏差,因此,柳侧妃横看竖看,都觉得这个儿媳妇碍眼。
平时也还罢了,这会儿柳侧妃将一腔子火气都出在了杨氏身上。
“你瞧瞧这个样儿!”柳侧妃不悦地瞧着杨氏垂着眼帘走到桌子前倒茶,没好气地对萧珩说,“整个儿人木头似的,也不知道你父王当初看中了她什么!成天狐媚子霸道的,你略沾一沾别的女人,她就摆出一副怨妇的样子,真是不贤!赶明儿,我亲自掌眼,给你寻个知情识趣的二房,也省的你被带累了!”
杨氏恍若未闻,端茶走到柳侧妃跟前,低声道:“请母妃喝茶。”
她对柳侧妃从来不叫母亲,而是口称母妃,这一点正好和萧眉相反。
柳侧妃坚定地认为,这是杨氏看不起她侧妃的身份,在朝着王妃讨好呢。
“你是想烫死我吗?”柳侧妃接过茶,都没有尝一口,就尖叫了起来。
杨氏秀美的脸上没有半分情绪,只是福了福身子,“媳妇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柳侧妃刻薄道,冷笑,“什么清流家的女孩儿,也不过是个见高枝就攀附的罢了!你也别委屈,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想着,烫死了我,气死了我,你就好去向王妃卖个人情是不是?你看着眉儿往日和王妃不睦,她被送走了,你正是高兴的时候对不对!”
“母妃慎言!”萧珩看不过去了。他妻子虽然不是贵女,但是书香人家的女孩儿,便多了几分书卷清雅之气。对于这个妻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阿如从来不敢对您不敬的。”
说着,朝杨氏使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你不许走!”柳侧妃见杨氏果然就转身要离开,更是愤怒,立刻起身,伸出手去,朝着杨氏的头发抓去。
杨氏听到身后响动,不禁回头。
柳侧妃这一把,便实实在在抓在了杨氏的脸上。那长长的尖尖的,染着丹蔻的指甲,便落在了杨氏的脖颈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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