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
那头雄鹰残影淡去。
白袍人也越发枯老不堪。
突然——
连立都立不稳的他，颤抖展开了双臂，亦如之前迎接秦臧的攻击，但此刻，却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
他自己的世界。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他颤声长吟。
这首词不知是他自己所作，还是另有其人。
但词中之意，却明明白白表达了他的夙愿。
他想在春风中乘一叶扁舟，一根蚕丝与一枚鱼钩相伴，眼望野花遍布的小洲，手举斟满美酒的瓦瓯，在无边波浪中拥抱自由。
“……”
秦臧默然无言。
他能理解被困于一地，无数年不得出的孤寂，也能理解白袍人这么渴望自由的夙愿。
因此，即便他此刻心急如焚，想尽快得知搭救一众人族修者的办法，却也不忍打断对方的长吟。
“我死之后…会化为灵…融入大阵…你可将之掌控…这是主人对你闯过第一关的赏赐…咳…也是对我的惩罚…”
白袍人虚弱的道。
而后便在秦臧目光之下，身躯崩碎，化为一道道光华消散而开。
哗！
这方房间，瞬时扭曲，四周也开始垮塌。
秦臧一把抓住六尺圆镜，身上腾起一道护体光罩，准备抵御突如其来的意外。
“咦…难道这方房间，便是那白袍守关人所说的大阵？”
秦臧目光扫视。
便见四周垮塌后，展现出了一道道阵纹，呈圆状将他裹在最中央。
“恭喜，第一关，你已闯过。”
一道浩然之音响起。
秦臧听过这道声音，早在踏及那条宽敞大道前，便听到过。
先前见九驭圣人从殿宇深处走出，他还以为这声音的主人是对方，毕竟对方变化实在是太大。
但秦臧现在明白了。
这道浩然之音的主人，根本不是九驭圣人。
因为他此刻从这声音中，察觉到了一丝气息，一丝极为细微却比九驭圣人更强的气息。
“你…是这太古神宫的缔造者
？”
秦臧仰头问。
他问得很直接，也很明确。
但那浩然之音却没回答他，而是自顾自的道：“这座伏灵无极雷阵，乃是这一关的赏赐，但他削弱自身，擅自放你过关，故抹其意识，以儆效尤。而你，也需再多一层考验，才能操控这座伏灵无极雷阵。”
擅自放我过关？
再多一层考验？
秦臧一下明白了，原来那白袍人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擅自放他过关的缘故。
他已无法知道，那白袍人为何之前不放，却在最后一刻放了，而且是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放了。
“也许是他真厌倦了再等待吧…”
秦臧如此猜想。
他也只能这般猜测，毕竟白袍人已死，谁无法再知其是什么想法。
“你准备好了么，多出的一层考验，即将降临。”那浩然之音再度响起。
秦臧将那六尺圆镜收入空间玄戒，咬牙道：“快来吧，别再耽误我的时间。”
哗！
四周呈圆状裹住他的阵纹，陡然开始运转，一道道刺目雷光闪烁，透发出一股所向披靡的雷霆之气。
伏灵无极雷阵。
见到这一幕，对阵道极为了解的秦臧也知道，只要自己能掌控这座大阵，便有可能破掉笼罩在神柱外的玄龟天龙大阵。
咔嚓！
一道巨大雷电自大阵内透出。
银辉乍现，狠狠劈在秦臧前方，声响惊人。
而后在那雷电劈落之地，一方由雷电汇聚而成的桌椅，便是凭空衍生。
桌上空无一物。
椅上也无一物。
秦臧一掠而去，想都没想，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没过多久，一阵阵剧烈酥麻感，便是传遍了他全身，越来越强，渐渐演变成了难以忍受的剧痛。
这种痛，由外及里，从表皮渗入筋脉，从筋脉渗入脏腑，从脏腑渗入魂魄。
恍惚间。
秦臧发现自己被拖入了一方无垠雷海，无数雷霆加身，一次又一次撕裂着他的身体，疼痛难忍，苦不堪言。
……
太古神宫远处。
一尊八千只手、八千只眼、八千只脚的金身，耸立云端。
它
的八千臂膀，齐齐抡动，呼啸之间，犹如八千巨柱开山，凌厉的攻杀向一个模糊人影，威势一时无匹。
反观那模糊人影，却是左冲右突，不断闪避，似不想与其正面交锋。
“灭世光。”
九驭圣人屈指一点。
那金身上八千巨眼，一下子全部打开，每一只巨眼内，皆是汇聚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这光芒呈银白之色，汇聚之间，震动天地，犹如末世来临，散出一股令人惶惶不可安的气息。
“嗯——”
模糊人影似在皱眉。
而后在那灭世光透射之际，双手一结印，自身顿时虚化，散入了空气之中，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神宫之内，我无所不知，谁别想瞒过我的耳目。”
九驭圣人漠然道。
旋即八千巨眼内，灭世之光，透射而出。
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银白之网，覆压而去，煌煌之威，不可阻挡。
“噗…”
一口血突然自虚空中喷出。
这血里蕴藏着圣人之力，每一滴血皆悬于半空，迅速轮转而开，化成了一个血色圆球。
而在这圆球中央，便盘坐了适才消失的模糊人影。
他之所以吐血，不是因为受伤，而是要用这口自身的圣人之血，来抵御九驭圣人的灭世光。
“尽管你不是本尊，但却事先含了一口本尊之血，以血为祭…还真是好手段呢。”
九驭圣人语气依旧淡漠。
但神色却比之前更凝重了几分。
轰！
银白巨网，煌煌之威，灭世之力，尽皆落在那血色圆球上。
交击刹那，这方空间都被直接震裂，透出空间外的无边乱流。
放眼古今，除了那么几位极少的逆天半圣，也唯有圣人才有力量打得空间破碎。
“九驭，本座只是要见他一面，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模糊人影端坐于血色圆球内。
他双手结印，死死抵御着银白灭世网的侵袭。
“执迷不悟的人是你，主人何等雄才，何等伟略，他早已布置好一切，你还是放弃那种不切实际的念想吧。”
九驭圣人冷声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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