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银瓶,你还不明白吗?这一次十二道金牌召回元帅的举动,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朝廷下了极大决心,和谈的结果无可改变,与以往相比大不相同了。”
张南骑在马上,心里有些无奈,温言说道:“此战北征,金人损失惨重,金兀术恨元帅入骨,想想也能知道,和谈的条件,十有八九就会谋害于他,回京之后凶多吉少……我抢夺军权,打败元帅,逼其归隐,金人的报复目标再不放在他的身上,如此,还更安全一些。”
听起来是诡辩,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
岳银瓶的脸色和缓了几分,再不是那般凄楚。
实际上,这段时间朝廷的风声,她也听到了,有时也会十分忧虑。
但不到黄河心不死。
与岳家军中所有将领一样,她其实也对宋室南朝抱有一些期望的,希望此次父亲被召回,也应该会象以往那般,只是走个过场,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复起,再次北伐金国。
这当然是自己欺骗自己……
张南摇了摇头,一针见血道:“你可见过哪一次召回元帅,会把他的兵权也收回朝廷文臣的吗?并没让岳家军麾下将领代管……十二道金牌同一天发出,从这里也能看出皇上的焦切心情,生怕事情出了意外。或者说,怕元帅不接圣旨……疑忌之心昭然若揭,细思之下,令人心寒。
如今情况不一样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如我所料,朝廷诸公与金人携手,和谈条件是元帅的一条命,清除和谈的后顾之忧,又会如何?”
“这……”
岳银瓶悚然心惊。
“还有。”张南语气转柔,“不把你父亲打败,破了他的不败威名,咱们的事情,永远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什么?”岳银瓶正想着很可能会出现的可怕后果,突然听到这话,神情就是一怔,怀疑自己没有听清,脸颊却是悄悄的腾起一朵红云。
倒是忘了难过。
“我是说,等到打败了岳丈大人,再挥军北上,破了金兵,咱们就能光明正大的成亲了。”张南语气更温柔了,眼睛里全是笑意。
在他的记忆之中,岳银瓶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一腔心意全在杨再兴的身上,为了这事,也不知被岳飞训了多少次,罚了多少回,可她就是痴心不改。
只能说,缘份天注定。
虽然这已经是以前的事情,跟如今的张南没有太多关系,但是,占其躯体,承其因果。
总不能告诉岳银瓶,说自己并不是杨再兴吧。
那未免太残忍了。
反正,承担起这份情缘,对张南来说,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反而觉得挺不错的。
与人无伤,与己有利,何乐而不为。
说起来,他的真的很欣赏喜欢这种敢爱敢恨,英武飒爽的女人……这个年代也没有后世那么多条条框框,完全不需要做出太多为难的选择。
当然,给岳银瓶承诺,是不是有着把岳家军全部顺理成章拿到手里的原因,张南表示决对没有,只不过,能够轻松一点,没人想要挑战难题。
首先,就要打破岳飞的不败神话。
听到张南半是调笑,半是认真的话,岳银瓶左右看看,只觉无地自容。
她的声音变得跟蚊子叫似的,“那你,不要伤了我父亲。”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也不要受伤……”
“全都依你。”
张南哈哈大笑,策马前行,斜举长枪,身上血焰升腾,高声道:“请元帅赐教。”
岳飞面沉如铁,看不出心情如何,也提枪上马,策马徐行,身上气机如山如海。
……
张南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野史还是真实,是平行世界,还是真实世界投影,反正,无论世界怎么演化,历史怎么荒谬,小处可改,大势不可改。
比如,宋室艰难,金国强盛。
比如,岳元帅被害死,南宋苟安。
种种桩桩都如历史洪流一般滚滚向前,是世界存在的根本,据张南推断,这也是本源力量所在。
上下五千年,文明发展,波澜壮阔……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如果没有外力存在,很可能再来千百次,都是同样的发展,同样的故事。
回头来看,每一个故事之中,都记载着,岳元帅文武双全,是天下有名的顶级武将。
他最大的标签是忠义,比忠义更传奇的其实是武艺。
百战百胜,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或许在金国一方,多数时间只是把岳飞当做一个帅才,一个居于后方指挥,谨慎而凌厉的名将。
但是,在张南心里,或者在以前的杨再兴眼里,这位,才是岳家军中最大的bug,是最难对付的人。
看着岳飞胯下马匹越来越快,手中丈八沥泉铁枪平举肩侧冲过来的时候,张南就发现,自己还是稍嫌低估了这位历史名将。
身上血焰腾起三尺有余,茫茫红光之中,可以看到岳飞皮肤有如玉质,毛孔闭合,举手投足之间,似乎与这片天空,这片大地联成一体。
他不是一个人在冲锋,身后好像有着千军万马,一枪刺出,有如大海扬波,无穷巨浪轰然压了过来。
张南可以肯定,岳飞的境界肯定已经达到了四阶先天后期,触摸到天地屏障,他或许并没有专门炼魂,不懂得精神力的运用。
但是,武力达到了如此境界之后,自然而然的能引动天地之间的元气,动辄龙象大力相随。
如果说,当初的陆文龙只是凭借着异术逞威,黑风之术诡异难测,杀得岳家军众位大将抬不起头来。
是以奇胜。
那么,岳飞的攻击,就是堂堂正正的山崩海啸之势攻击,是王道正道。
他不懂得异术,只是单纯的气与力合,力与意合,首先就给人一种不可阻挡的感觉。
岳飞力量奇强,出手之时,并没有太多花巧,枪走中宫,震荡混圆。
轰隆隆声中,前方出现一个水桶大小漩涡。
水桶中间,无数枪尖,密密麻麻出现,完全看不出,他在一瞬间,到底刺了多少枪?最后又是刺向哪里?
呜呜劲风呼啸着,劲气如锥如刺。
张南只感觉,自己从眉心到咽喉,再到胸腹之间,全在岳飞一枪笼罩范围之内,随着沥血铁枪刺到,身前空气变得无比稀薄,多出了一股吸力来。
他就算端坐马上,不动如山。
也免不了打心里有一种前方空虚,身形前倾,即将迎上枪刃的感觉。